战九枭落在笔记本键盘上的长指,停顿下来了。
眼底,浮动着异样的神色,这次,总算不再是没有波澜了。
战慕白盯着他沉郁的脸,有几分迟疑。
顾非衣的身份,战慕白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战九枭。
不过,那丫头现在不想说,他似乎也不该多嘴。
这件事,不如由顾非衣亲自告诉战九枭,也许,更适合。
“阿九,申屠默没有伤害过非衣,他只是曾经收留过火蔷薇……”
“难道,这还不足够让他死一百次?”战九枭冷哼,眼底的恨意再一次浮起。
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他的女儿!难道不是被火蔷薇害死的?
“那现在北冥夜收留了火蔷薇,你是不是也恨得想要撕了他?”战慕白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战九枭没说话,不过眼中,却丝毫没有那种恨。
说到底,有很多东西,其实是不一样的。
但事实上,道理好像却是一样。
战慕白不是想逼他,只是很清楚,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
阿九和那丫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你清楚,你能站在北冥夜的角度上,去替他想,去了解他现在这份沉重的心情。”
“你可以想象他的为难,你清楚他的不容易,因为你知道,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义父的亲人,他总是要保护的,不管是北冥夜,还是阿九,也一样。
只不过,火蔷薇害死点点,也差点害死了战慕白,要太子爷继续保护她,那是绝对不可能。
但对北冥夜来说却不一样,火蔷薇没有踩到北冥夜的底线,所以,他就算厌恶,还是要保!
换句话来说,如果有一天火蔷薇伤害了龙可儿,或者,伤害了他的孩子,那么,这个火蔷薇落在北冥夜的手里,绝对会尸骨无存。
“你能理解北冥夜,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申屠默?柯良因为他而死,他有责任保护柯良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战慕白依旧在研究这战九枭脸上的表情,可惜,这家伙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淡淡道:“也许,你其实也理解申屠默的为难,却只是过不了自己心头那一关,是不是?”
战九枭忽然站起来,啪的一声点燃一根香烟,走到床边,狠狠抽了两口。
他一向不会在战慕白面前抽烟的,因为战慕白身体不好。
这次,这家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其实他自己心情也是复杂得很,是不是?
“你理解,所以你手下留情,没有一枪要了他的命。但你咽不下这口怨气,所以,这一枪你还是开了。”
战九枭还是不说话,默默抽烟。
战慕白其实是了解他的,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不是白混的。
“其实那丫头也明白你的为难,但,她和你一样,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以申屠默和她的关系,对于现在的非衣来说,申屠默是和她有血缘关系那边的亲人中,唯一一个留下的人。”
“申屠默是申屠家的孩子。”战九枭哼了哼。
什么狗屁血缘关系?申屠默和顾非衣根本就不是!
申屠默的身份,他在怀疑他是修罗的时候早就调查得清楚,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亲儿子,这一点不会错。
战慕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申屠默和顾非衣那种不是亲人,但却更甚亲人的感情?
或许就算说了,阿九也不会懂。
阿九的感情细胞,还没有丰富到可以随便理解别人感情的地步。
“申屠默现在还在医院里,你打算怎么办?”他忽然问。
战九枭依旧看着窗外的夜空,不说话。
打算怎么办?没打算,因为,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强迫自己工作,再工作,依旧是工作。
除了工作,便什么都不想。
男人还是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的,至少,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做到。
可现在,工作被打断,很多事情又被无情提起来,再去强迫自己全心全意工作,太难。
“想想北冥夜的为难,再想想申屠默的不得已,阿九,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复杂。”
也许在他想明白之后,很多事情,将会变得更加简单。
战慕白走了,临走之前,让佣人将食物送进来。
这次战九枭没有拒绝,战慕白离开之后,他便坐在沙发上,安静吃东西。
只是,吃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显眼的地方,他的手背,原本鲜红的牙印,现在已经在结疤。
其实伤得并不重,但,痛!很痛!
至于到底是伤口痛,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痛,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知道,真的很痛!
……
战慕白回房间的时候,房间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忙碌。
忙着给他准备等会要替他捏腿用的精油和药酒,忙着准备热水,热毛巾。
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过,这些事情,安缨依旧每个礼拜都会做好几次。
精油是顾非衣给的,不管喜不喜欢那女人,这精油至少是好东西。
是顾非衣自己亲自炼出来的,很纯,很好!
按摩的方法,是她自己在外头学回来,再结合每一次给战慕白捏腿的时候他的感觉,慢慢提炼出来的更精益求精的方法。
听说每次捏完,八爷都会觉得身心舒畅。
这样一个礼拜三四次下来,气色似乎更好了。
这几天战慕白一直都在外头,知道他今晚会回来,安缨准备的东西更加多。
也准备得更加仔细。
战慕白进门之后,安缨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唤了声:“八爷。”
战慕白点点头,房门没有关上,他拿上浴袍走进浴室。
以为安缨会像以前那般,将房门关上,才伺候他。
没想到等他洗完澡出来,房间的门还是微微敞开的。
她没有关门?
战慕白正要说什么,门外,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
战慕白眸色微微闪过一丝什么,忽然长腿一迈,将安缨搂了过去。
这次,竟结结实实,搂在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