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却是触动了张进的心底最柔软处,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亲戚朋友来,可自己已是身在异世,再也不可能相见了,想到此,张进也只能借酒消愁了。
而一壶酒喝下去,整个人半醉半醒,情绪就慢慢失控了,不由自主地就唱出了苏轼的词,吟出了李白的诗来,又泪流满面地哭了出来,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思念。
忽然这时,一阵寒凉的秋风吹来,沉浸于伤感中的张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半醉半醒的状态也是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态了,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要是张秀才和张娘子追问起来,他又该怎么回答呢?一个回答不好,恐怕不容易糊弄过去,可能会引起他们心中的疑虑,那就不好了。
唉!都怪自己一时情绪失控,十年都过去了,怎么就一时之间忍不住了呢?这下子可好,又该怎么解释刚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张进清醒过来之后,心里有些懊恼,念头急转之间,忽然他神情微动,急中生智,打了一个酒嗝,步子踉跄了一下,就席地坐了下来,半眯着眼装睡,就像是喝多了醉了的样子。
没错,张进就是打算装醉了!一个醉鬼的话想来当不得真的,就算张秀才和张娘子明天问起来,他也能装傻充愣地说没有印象,这样一来,想来应该能够糊弄过去吧?
而此时那张秀才和张娘子还震惊于张进莫名其妙的行为言语,愣在了当场,他们完全没法理解张进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行为言语,唱这样的词,吟这样的诗来,还哭着口口声声说想家了,而在张秀才和张娘子看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何来的想家啊?这简直是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同样的迷惑不解,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口,却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张娘子见张进居然席地而坐,当即就起身道:“哎呀!进儿!你怎么能就坐地上了?快起来!快起来!这秋日里地上最是寒凉,可不能这样席地而坐!”
她忙是去搀扶起张进,装醉的张进也是搭着她的手顺势起来,张娘子又道:“走!你喝了这么多的酒,醉了,我扶你去房间躺下!”
说完,她就搀扶着张进出了厅堂,去了张进的房间,安顿张进歇下。
而张秀才却是坐在那儿,目送着张娘子搀扶着张进出去,紧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观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接着,他又是看着外面银色的月光吟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张秀才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口中呢喃着这张进刚刚唱的词吟的诗,怔怔出神,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久,把张进安顿好之后,张娘子返回厅堂,就见张秀才这样一副看着明月出神呆愣的样子,不由都放轻了脚步,走到身边才轻声唤道:“相公?相公?”
“嗯?”张秀才回过了神来,看着面前的张娘子才恍然道,“哦!是娘子啊!怎么样,进儿睡下了吗?”
张娘子点头道:“睡下了。”然后又转而问道:“相公刚刚又在想什么呢?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张秀才听问,神情瞬间凝重严肃了起来,他沉声道:“我是在想刚刚进儿唱的那词和吟的那首诗,还有进儿最后泪流满面的说什么想家了的话,这事情让我很疑惑,因为进儿从小到大他都没离开过家呀,他怎么忽然说想家了呢?”
张娘子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点头附和道:“相公说的是,我对此也很是疑惑,或许进儿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吧!”
张秀才却摇了摇头,有些不认同她这话,他又道:“如果是真醉了,胡言乱语,那倒也罢了!可是娘子,你听他唱的词和吟的诗,很明显都是思念亲人和想念家乡的诗词啊,完全符合他后面说的想家了的话,更何况这两首诗词都是极好的,这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能够写出来的吗?”
“那首诗虽然简单浅显,但也极为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思乡情,而那首词可就不简单了,豪迈大气又瑰丽,充满想象,尤其是那几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更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够发出的感慨啊!只有经过了生活的无数磨难,才能够发出这样豁达的感慨来,可是进儿这样的感慨又从何而来呢?简直这两首诗词就不是进儿能够写出来的,倒是像别人借他的口吟唱出来的。”
如果此时张进在这里,听了张秀才的这番话,一定会为张秀才的这番分析而鼓掌的,因为确实这两首诗词不是张进能够写出来的,他只不过是盗用了古人的诗词来宣泄自己此时的感情而已,诗词确实不是他写的,但那份思念家乡,思念家人朋友的感情却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一点张秀才却是判断错了。
而张娘子却是被他说的心里有些发毛了,什么叫做借张进的口吟唱出来啊?难道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在张进身上,然后借他的口吟唱出来这两首诗词了?
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张娘子只觉得这秋夜凉飕飕的,打量着外面的小院都觉得害怕,不由小声道:“相公,你说的对,那是不是进儿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张秀才闻言一怔,随即又是明白过来了张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不由好笑地摇头道:“你说什么呢?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子不语怪力乱神!”
张娘子却是缩了缩肩膀问道:“可进儿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秀才思索了一番,却是不能答,他摇头叹了一声:“这我也不知道!这却是又让我想起了进儿虚岁五岁那年他做的那首《悯农》了,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首诗也不是进儿能够做出来的,就像今天这样,但他都莫名其妙地做了出来,确实让人疑惑不解啊!”
经他提醒,张娘子也是想起来了这事情,她回忆道:“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你还说进儿是天授早慧呢,难道今儿晚上进儿又是天授吗?”
张秀才苦笑道:“我也不知!只好等明天再问问进儿他自己了,只希望他别一觉醒来,就把今晚的事情都给忘了!”
张娘子闻言,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沉重,对这事情总觉得蹊跷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是,他们又哪里能够想到张进的离奇来历呢?对于穿越附身之说,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这种事情他们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这今年中秋夜,因为张进的情绪忽然失控,却是让张秀才和张娘子疑惑不解,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同样,装醉的张进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也是无法睡着,心里充满了对刚刚情绪失控的懊恼,又有着抹不去的思念,情绪也是复杂极了。
这一夜,张家一家三口都没有睡着,却是成了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