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
张进、方志远和朱元旦看着张娘子推开房门进了书房,又看着她关上房门,三人在外面徘徊踱步,心里却是有些上下忐忑了。
半晌过去,张娘子还没出来,看着那夜里窗户纸上映着的张秀才和张娘子面对面的影子,忽的那朱元旦凑到张进面前,小声问道:“师兄,你说师娘能不能劝动先生啊?先生能不能同意让我们明年跟着下场去考乡试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没底了!”
一边的方志远支着耳朵听着,然后目光也是看向张进,心里自是同样的忐忑了。
张进听问,也是看了看书房,又来回踱步几步,这才沉吟道:“我娘的话,不管如何我爹总会听进去几句的,至于我爹最后会不会被劝动,同意我们明年下场考乡试,那我也不知道了!”
朱元旦闻言,紧接着追问道:“那师兄,要是师娘都没法劝动先生呢?那又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放弃了?”
张进摇头失笑道:“怎么可能?就算我娘也没法劝动我爹,我也是不会放弃的!至于该怎么办嘛,我们也只能和我爹硬顶着,打持久战了,至少我们是要向我爹展示展示我们明年必须参加乡试的决心吧?这样磨他一年,或许我爹会被打动的!”
朱元旦皱眉,方志远也是皱眉,这法子他们似乎都有些不太看好。
那一直没说话的方志远,犹豫了一瞬,就张口询问道:“师兄,可要是先生铁了心不许我们明年下场考乡试呢?我们就是再如何展示决心,磨他一年,他也不许呢?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
张进不由默然,抿紧了唇,好似他也没别的办法了,方志远和朱元旦不由垂眸黯然不语。
也是啊,这如果张秀才铁了心不许张进他们几个明年下场去考乡试,那除了乖乖听话以外,张进他们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毕竟这去金陵城考乡试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句话那么的轻松容易,这路费、路引还有籍贯文书什么的都是必须的,没有张秀才的同意,这些都变的有些麻烦了起来。
不过,张进也只是沉默了半晌,就忽的神情坚定道:“如果我爹真的铁了心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他不同意,我们就自己去金陵城考乡试!”
“啊?!”朱元旦和方志远都是吃了一惊,朱元旦慌忙问道,“我们自己去?什么意思啊?师兄,我有点不明白!”
张进双眼发亮,又语气坚定地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爹不同意,我们就自己去!路费、路引还有籍贯文书什么的,我们都自己偷偷地准备着,反正我们与知县大人都熟悉,路引也好办!明年我爹是一定要参加乡试的,等到明年他先走一步,我们紧跟着偷偷地也走!反正就是走路也要赶往金陵城参加乡试了,这我也是下定决心了,你们觉得如何?”
他这话一出,方志远和朱元旦都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神情坚定的张进,他们没想到张进居然有这样的决心了,这居然想着偷偷地准备好一切,就算张秀才再不同意,就是走路,也要走去金陵城参加乡试了!
这实在是有些忤逆了,他们都没想到,一直是好好孩子、好好学生的张进,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想法是这么大胆,又这么新鲜刺激了!
而吃惊过后,那朱元旦就莫名的有些兴奋,走来走去,然后附和道:“好!师兄既然能有这样的决心,那我怎么能够不支持?这样吧,等到明年,要是先生铁了心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偷偷地走,这路费问题,师兄就别担心了,包在我身上!也不用靠双脚走路去金陵城,我自是会雇好马车的,就像这次一样,我们坐着马车一起去金陵城!”
张进笑了笑道:“那就要胖子你破财了,我本来也是想着这路费问题就交给胖子你来解决了,谁叫我们三个你最有钱呢?至于路引嘛,那就交给我好了,到时候我去找知县大人办这路引。籍贯文书,那就要我们自己偷偷地从家里偷出来了。如此一来,路费、路引和籍贯文书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就可以偷偷地上路了!你们觉得如何?”
朱元旦自是兴奋地点头赞同道:“好!要是先生真的铁了心不同意,就按照师兄说的来做!”
可是,方志远却面露犹豫了,迟疑着道:“这恐怕不好吧?我们这样偷偷地上路,去金陵城参加乡试,不仅违逆了先生的意思,师娘也会担心的!再说我们年纪不大不小的,这在路上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又该如何处置呢?”
说到底,方志远有些胆怯了,这也难怪,十几岁的少年郎出门在外,没有大人在身边看顾,难免是心里有些畏怯了。
那朱元旦就是白了他一眼,语气鄙夷道:“怎么,方二牛,你怯了?不敢一起走?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去金陵城,明年都是第二次了,一回生二回熟,来回多走几回,路子就走出来了!你这样畏怯畏手畏脚的,那你就不去就是了,我和师兄一起去!哼!你这样畏怯,那你就等几年再去金陵城考乡试吧,你也别想着想要风风光光地和你那位袁小姐订婚成亲了!谁叫你是个无胆鼠辈呢?”
这话就刺激到了方志远了,他当即就涨红着脸反驳道:“谁畏怯了?我只是不愿忤逆先生,又让师娘心中担忧,你怎么能如此说我?去就去!我和你们一起去就是了!”
“哼!”朱元旦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就又是凑到了张进身边,想要商量商量这其中具体的章程了。
可就在这时,那小书房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顿时张进、方志远和朱元旦都转头看去,就见张娘子站在书房门口,同样看向了他们。
张娘子就招手笑道:“进儿、志远、元旦,你们三个都进来吧!”
闻言,张进他们都心中一动,相互看了一眼,也顾不得商量那最后不得已的章程了,犹豫了一下,就一起向书房里走来了。
等来到书房门口,张娘子面前,要走入书房之时,张进神情微动,就是小声问道:“娘,怎么样?我爹同意了吗?”
张娘子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顿时,张进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请他娘来劝说还真是请对了人了,果不其然,张娘子一出马,就马到成功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张秀才。
方志远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他想着,如此一来,就不用忤逆先生了,也不用师娘担心了,更不用他们自己上路偷偷摸摸去金陵城赶考了,说真的,他们自己上路,他还真有些畏怯。
却独有朱元旦不知怎的,心里居然微微有些失望,或许他心里是隐隐期待着能够自己上路去外面闯荡闯荡吧,不用大人跟着看顾着,不用受大人的各种约束束缚,就他们几个上路,那种新鲜刺激期待感和自由自在,可不是一路上被大人看顾约束着能比的。
但不管如何,张秀才能够同意,总也是一件好事情,他们也不用私底下谋划着怎样偷偷摸摸的去金陵城赶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