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金陵书院大门前,依旧是层层叠叠拥堵的人群,这条街上也显的格外热闹,那两旁卖包子馒头的,卖馄饨面条摆摊的,水汽笼罩上升,嘈杂不堪,又显的是如此的具有烟火之气。
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张进、方志远他们就下了马车,和前面同样下了马车的张秀才和梁仁汇合,看着那前面层层叠叠排队的人群,都不由的面面相觑。
那张秀才皱眉道:“这么多人?梁兄,我们这要到哪里去排队啊?还是直接挤进去?”
“哎!千万别挤进去!”梁仁忙摆手笑道,“文宽,这场面看着杂乱无章,其实还是有规矩的,你们看呐,这从金陵书院大门前的最里面到这最外面还是分层的,第一层十几二十人,第二层二三十人等等,一层一层的人,那都是按规矩排着队呢,你要是直接莽撞地挤到里面去插队,哎!那就是破坏规矩,这些排队的人可不会同意的,一个个都是会同仇敌忾地呵斥你到最外面排队去了,我们还是不要破坏规矩的好,老老实实地在最外面排队吧!”
“哦?是这样吗?”
张秀才、张进他们听了都是踮起脚仰起头向那一层层人群看去,本来刚才还觉得杂乱无章的人群,听梁仁这么一说,却还真的是分出了层次感来,好像还真是像梁仁说的一样,从最里面到最外面,人群一层一层的,看着杂乱,其实还是有规矩的,像蚊香一样一圈又一圈地排着队呢。
这时,梁仁又笑道:“这都是书院里立下的规矩了,来这儿报名的读书人自也是自觉遵守规矩了,谁要是不知好歹地破坏规矩,就算你挤到最里面去了,人家书院也未必会让你进去报名了!”
“所以啊,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这最外面排队吧,等着那里面一层层的人报完名了,我们就能慢慢地挪动向前走了,从最外面一层排到最里面一层,然后才能轮到我们进去报名了!”
“啊?”朱元旦看着那一层层的人群,不由嘟囔道,“这前面这么多人,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就是排到明天也未必能报上名了!”
梁仁失笑道:“都是这样了,都过来,我们聚在一起排队,可别走散了,等中午、晚上要吃饭的时候,也不能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和文宽你去给他们买点东西吃,进哥儿、梁谦你们可不能走,这走了可就又要重新排队了!那真是要排到猴年马月都是排不到你们了!”
张进他们听的面面相觑,但还是都点了点头应了,跟着梁仁来到了这人群最外面就开始排队了。
站在这人群最外面,又看了看前面层层叠叠的人,张进就觉得这场面还真有些熟悉,就好像过年的时候在火车站买车票一样了,人群拥堵着又不失秩序,都是这样慢慢排队等候着了,只是一个是排队买车票,一个是排队报名了。
想到这里,张进都不由失笑了起来,就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
那朱元旦看着笑着的张进,就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问道:“师兄,你笑什么啊?这前面这么多人,我们还排在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排到我们呢,亏你还笑的出来!”
张进摆手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再说,我们昨天就知道了,这今日来排队报名,恐怕要排个一天一夜了,这胖子你对此该早有心理准备才是啊,怎么事到临头,你又牢骚抱怨起来了?”
朱元旦满腹牢骚道:“知道是知道啊,可真看着那前面这么多人,还是难免心里焦躁了,这我们就这样在这里排队排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这么长的时间,想想都觉得难受!”
“行了!别抱怨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排队,我们都在呢,我爹和梁伯父还特意陪着我们来了,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张进白了他一眼,不愿理睬他,目光随意地环顾四周。
这条街上很是热闹,除了和他们一样在此排队的读书人以外,此时还有人和马车过来呢,然后马车里下来人,也是直奔这人群来了,显然也是和张进他们一样,这一大早就过来排队的了。
张进饶有兴趣地扫视着四周,忽的那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对面的“花香楼”,却见那花香楼此时也已是开了门,六七个年轻的读书人从里面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一看见这几个年轻的读书人,张进目光就不由一凝,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就是变的严肃了起来,因为这六七个年轻读书人除了一两个不认得以外,其他几个他都是认得的,却正是刘文才、秦原等人了。
昨日,他就在这金陵书院大门前遇见了刘文才等人,没想到今日一大早来这里排队,居然又遇见了刘文才他们了,而且是看着他们从对面的花香楼走出来了。
这一大早上的,从花香楼出来,那事情就真是不言而喻了,这刘文才他们恐怕昨晚上就是在花香楼过夜的,一夜风流之后,这才从花香楼出来了。
顿时,张进就是紧皱了眉头,轻哼一声,神情略微不快,露出厌恶之色,自也不会上前去和刘文才他们打招呼了,免的自己不喜,刘文才他们也尴尬了,还是不碰面的好。
可这时,那朱元旦忽的笑问道:“怎么了,师兄?看什么呢?”
他挨着张进,也是顺着张进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那此时正在花香楼前各自拱手道别告辞的刘文才等人,不由就是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是刘文才他们!他们是刚刚从对面的花香楼出来的?一大早上的,这,这他们昨晚上不会是在花香楼里过夜的吧?”
他这话一出,不仅张进听见了,方志远和梁谦听见了,张秀才和梁仁也都听见了,顿时所有人都是向对面的花香楼看来,然后自是都看见了刘文才他们了。
梁谦吃惊道:“是进哥儿你们的同乡!昨天我们才在这里遇见了,这他们一大早上的从花香楼出来,这,这”
方志远抿了抿唇,倒是没说话,只是神情也是不快,移开目光不再看刘文才他们。
那梁仁则是笑着对张秀才道:“哦?文宽,那几个年轻读书人和你是同乡?你们一起来金陵城的吗?哈哈哈,还真是少年风流了,这一大早上的从花香楼出来,恐怕昨天晚上是在花香楼里过夜了,啧啧!可比我们当年风流快活!”
张秀才却是皱紧着眉头,尤其是看着那刘文才,他心里都不由庆幸,幸好当初娴姐儿和他的事情没成,否则这刘文才在外面这么胡来,娴姐儿在家里还被蒙在鼓里,岂不是可怜?唉!看着当初也是一个好少年,怎么这来了金陵城,就逛起了青楼楚馆来了?真是荒唐胡来!
这时,张进忽的凑到张秀才面前道:“爹,我记得,这刘文才娶的娘子是一地主家的小姐吧?听说当初陪嫁还不少呢,他们成亲的时候,我们那几条巷子都热闹的很,十几抬嫁妆从巷子里过去,搬进他家里呢,都说这新郎新娘子般配,一定能够恩爱白头到老了,可没想到这刘文才到了金陵城,倒是自顾风流了起来,也不知道那在家里抚养子女,孝顺他爹娘的娘子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这么风流,也不知道他这风流的银钱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娘子的嫁妆了!”
张秀才听了他这诛心话语,就是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想做什么?别想着挑拨人家的是非,我们只当不知道没看见了,别管人家的闲事!”
“哦,还有,以后你们和他少来往吧,别把你们给带坏了,也带到青楼楚馆里去风流快活,那我可就饶不了你们了,哼!”
说完,甩了甩袖子,再不多看一眼刘文才他们了。
张进失笑了一声,自是应道:“是,知道了,爹!”
朱元旦却是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那对面的花香楼,颇为意动,想要找机会进去见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