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楼,二楼包间里。
张进和王嫣相对坐着,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生怕他们说话就会被隔壁包间里的王知府和王夫人听见了,从而从声音上辨认出他们来。
毕竟,张进还罢了,王知府或许还听不出他的声音来,可王嫣和兰儿,那可就不一定了,这身为父母的,或许不看见人,只光听声音就能认出人来。
而不说话的同时,他们又都是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想要偷听隔壁包间里的动静了。
不过,这酒楼包间的隔音效果虽然说不上太好,但也只是隐隐约约的能听见隔壁包间里的说话声了,但具体在说什么,好像又是听不太清楚了,如果不刻意竖起耳朵去偷听,却也是听不见隔壁包间的说话声的。
当即,那王嫣就是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既然他们听不清隔壁包间里的王知府和王夫人说什么,那么王知府和王夫人自也是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的,如此自也是可以放心说话了,不用担心因为声音被王知府和王夫人辨认出来。
不过,虽然是如此吧,但王嫣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还真是太巧了,怎么在这里遇见了我爹娘他们了?”
张进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嫣儿,这金陵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繁华热闹、值得游玩闲逛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既然我们来这边游玩,大人和夫人自也是会来这边游玩,如此凑巧碰上倒也不奇怪!或许我们之前在南城这边街上闲逛的时候,他们也正好在这边闲逛呢?所以这到了正午,天气热了起来,人也逛累了,想要歇歇脚用午饭了,然后就前后进了一家酒楼了!”
他这话说的也是,金陵城再繁华热闹,其实也就这么几个地方几条长街最热闹,最值得游玩闲逛了,既然他们和王知府、王夫人都是出来游玩的,这如今遇上了,说凑巧也是凑巧,但好像也是一种必然性的了。
那王嫣听了,就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应道:“嗯!你说的也是,按你这说法,我们反而倒还要庆幸了!”
兰儿吃惊小声插话道:“小姐,庆幸什么?这在酒楼里都能凑巧遇见老爷和夫人,这还庆幸?够倒霉的了!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看见了,我和小姐还有张公子可都完了!”
王嫣却眯眼笑道:“你这话不对,我们确实该庆幸了!庆幸我们没在大街上和我爹娘他们迎面碰上了,而是这样一前一后的进了酒楼,进了各自包间里了,不然要是真的在街上迎面碰上了,哼!那才真叫要完了呢!”
闻言,兰儿不由心里一噎,却是无话可说,又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了,这在酒楼这样一前一后的遇见,总比在大街上迎面碰上了要好,这好像确实值得庆幸了!
如此想着,兰儿也不由舒了一口气,笑道:“要按小姐这样说,还真该值得庆幸了!”
张进听她们如此说,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她们这话还真不知道是真觉得庆幸,还是苦中作乐了,反正张进心里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毕竟人家爹娘就在隔壁包间呢,他却和王嫣在这里偷偷约会,这还真是有些考验人啊!
而且,张进神情微动,他忽的又是想起了同样出来游玩的张秀才和张娘子了,这他们在这酒楼里能凑巧遇见了王知府和王夫人,说不得下午再去别处游玩的时候,可能又会突然而然的就遇见张秀才和张娘子呢?这还真是说不定的事情了,毕竟这金陵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在哪条街上突然就迎面碰上了也是有可能的,如此想着,顿时张进心里就有了些许担忧了,眉头微皱。
而这时,那王嫣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笑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和那隔壁包间的一墙之隔前,侧着耳朵,贴在那上面,居然偷听了起来。
“小姐!”兰儿见状,心中一惊,轻呼一声,可能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这么大胆,不但不避着老爷和夫人,还去偷听隔壁的老爷和夫人说话了,这也太过大胆了。
“嘘!”王嫣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指了指隔壁包间,小声笑道,“我就听听,听听我爹娘都说些什么,你别说话!”
兰儿捂住了嘴巴,忙是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张进看着侧着耳朵偷听的王嫣,就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但却也没说什么,当然他自也不会过去,也侧着耳朵去偷听了,王嫣偷听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爹娘女儿一家人,他去偷听算什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而王嫣贴在墙上,侧着耳朵偷听,那隔壁包间里本来有些听不清楚的声音,此时却是清晰的进了她耳朵里。
就听那王知府笑道:“夫人,这逛了一上午,累了吧?来!喝口茶,坐下歇歇脚!”
王夫人笑着应道:“嗯!老爷也坐!虽然今日天气有些炎热,但还好,老爷能够陪着我在这街上逛一上午,再炎热的天气也不过如此了!”
王知府听了,就有些语气怅然叹道:“这些年也是委屈夫人了!以前在京城家里,因为一些缘故,夫人要忍受娘的一些刁难,身为人子,我也不好维护夫人,这几年来了金陵,又因为忙于事务,不能常陪着夫人,冷落了夫人,唉!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了,不能周全了!”
王夫人也是轻叹惆怅道:“说这些做什么?在京城家里,老夫人为难我,也怪不得老爷,只是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为老爷生下一子传接香火,老夫人她心里不满罢了!老爷能在老夫人的压力下,这些年一直坚持不纳妾,我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受老夫人的一些为难,总比将来在家里要忍受妾室庶子的委屈要好!”
王知府无言,轻叹了一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那王夫人忽的又是叹道:“也不知是我命不好的缘故,还是怎的,我自己生了三个女儿,一直没生下亲子,也就罢了,可女儿们怎么也如此呢?大女儿嫁了太子,身份尊贵,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可这些年也是不曾生下一子,只连续不断生下三个女儿了,她就是信上不说,我也是知道她在东宫里未必过的有多好了!”
“二女儿,我们当初也是为她精挑细选的女婿,觉得那二女婿虽然为人有些轻佻肆意,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才子配佳人了,可为何到如今却成了一个风流人物,一个又一个的妾室抬进了府里,二女儿在家里肯定也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唉!有这两个女儿的前车之鉴啊,所以对于嫣儿的亲事,我更是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就给她定人家了,以至于到如今她都十四五的年纪,都没给她定好人家了,这样一留再留,既是心里舍不得,又是觉得这最后一个女儿,我一定要给她挑一个好人家,让她过的好才是,不要像她大姐、二姐和我这样,有苦也说不出了!”
王知府叹息一声,笑着安慰道:“夫人你这一番苦心,我明白的!以后嫣儿肯定也会明白的!”
而正侧耳偷听的王嫣听了王夫人这话,就是神情怔然,不由瞬间眼眶微红,心里既有些羞愧,又是十分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