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红叶被鬼风吹落枝头,飘向地面,触碰在流血的剑刃上被一分为二。小片跟随寒风飞向远方,剩下的缓缓下沉,被血泊蚕食……
意识早已飞向了黑暗,现在身体只是作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
鲍罗眼神空洞,毫无精神……当他醒来时,自己已经抵达了这片扭曲丛林的中央。
寒冷遍及全身,他颤抖着身躯从行囊中拿出一块火石。本想劈砍一些树木,用来烧火,但本应带在身后的秘银宝剑却不见了踪影。
无奈只能攀上冰凉的树干,用匕首割下几根纤细树枝当做柴薪……
火苗在底端闪烁摇拽着,为了防止火焰被鬼风吹灭,只能强行拖着稍稍暖和起来的身体,从旁找来几块冻石围在火堆周围。
注视着面前的火焰,不知不觉中沉重的困意终于还是席卷上头“这一觉或许又会是相当长久,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白神。”
圣洁的白蔷薇就要跟随鲍罗一同陷入深沉而昂长的梦境……
绝望的惨叫声突然响起,让即将进入梦境的鲍罗瞬间被惊醒了过来。
双眼茫然,看向周围,天空变得异常诡异,灰色的云朵翻滚着,寒冷的鬼风呼啸着。
周围那些惨白的树木也纷纷凝视着自己,自己甚至能够听到从它们树干深处发出的嘲笑。
火焰也在眼前爆裂,化为一张熟悉的恶魔面孔。“你是不可能找到她的,永远不会。她已经死了!是你杀了她!直到现在你依旧是那个双手沾满污秽的恶魔。
你和我们一样~是天生的魔鬼,是悬在人们头顶上期待鲜血流淌的镰刀~”
……
黑夜下鲍罗来到这座本应继续宁静下去的村落中,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对其说出自己想要在这里借宿一晚的请求……
“可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睡得下其他人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饭桌铺上棉被在那上面睡上一晚。”男人热情的将他招呼进来。对于鲍罗背后的秘银宝剑毫不在乎。
“那麻烦您了。”鲍罗的脸早就已经被冻僵了,但此时依然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尽管看上去并不那么让人感到温暖。
男人一边在自己的橱子里翻找着不用的破旧棉被,一面询问鲍罗的情况。
“你也是驱魔师吧。”
鲍罗拿起一张板凳坐到火炉旁,回答道“算是吧。”
“不是我说,最近村子里倒是也来了不少驱魔师,不过最后没一个能成功的。”男人将棉被嘭一声摔在饭桌上“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我觉得也不会出什么事。”
鲍罗只是看着面前的炉火,并未回答。
鲍罗无视自己的问题,男人倒也不觉得怎样。因为世上难免也会有这种性格怪癖的人。
“对了,你有没有杀过人?听说有些驱魔师为了生计也会接手一些杀手的工作。”
鲍罗出神的望着火焰好长一段时间,男人都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打算说些别的。
“杀过”
对于这点男人并不怎么感到好奇,毕竟像他这样穷困潦倒,要靠投宿别家过夜的驱魔师想来这种事情干过不止一两次。
“我们这儿时有盗匪光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好处,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不会为难我们。”
男人看着面前差不多整理好的床铺自己欣慰的点点头“差不多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鲍罗没有回答,依旧坐在火炉边,出神的望着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要先休息了。”男人打了个哈欠,钻到自己的被窝里。“一会就麻烦你添点木柴了。”
夜色中只有一轮圆月吊在天上,三片蓝色的叶子流转在月轮周围,不断旋转着扭曲改变自己的形状。
直到第二天清晨,白色圆盘重新出现,它才逐渐隐没在天空,躲在亮处暗暗的注视着大地。
注视着下方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影。
“你不是人类!你是恶魔!你是恶魔!”
男人最后的话语依旧回绕在鲍罗耳边,周围的树木开始化成一具具血淋淋的身体,他们的身躯流淌着黑色的血,注入地下不知名的黑暗。
……
“白神隐没……六欲添彩……”佝偻着腰背声音嘶哑仿若鬼魅呼嚎的人影站在高台上,大肆宣扬着古老的咒语。
过往的村民对于老人的反常早已习惯,什么神鬼妖魔。通通都是她在胡说罢了,从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些东西,他们全当老人是得了失心疯。就任由继续ta疯魔下去。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该死在什么没人能够发现的地方了。
大人的反常却并不能够打消孩子的好奇心,罗跟一群孩子簇拥着路过这里,他们本打算是去村外的水潭中抓鱼。
中途却被老人的话莫名吸引,于是脱离伙伴人群,独自一人来到高台下。聆听着诡异的咒语。
透过老人的身躯,男孩看到了一朵洁白如雪,扎根在一片漆黑中的白色蔷薇。
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踏入了那个世界,可脚下的土地反常的很,粘稠不堪,仿佛是腐烂后的泥土被卤水冲刷过一样。
男孩动弹不得,远处洁白的花瓣却在他的面前缓缓绽放,从中伸出纤细的灵支触摸着男孩泛白的脖颈。
高台上的人影察觉到了这一切,当即发出高昂而激动的笑声,但喉口却仿佛被什么比黑暗更加粘稠的东西阻塞住了。以至于笑声变为了凄厉的哭嚎。
“天之心!天之心在这里啊!”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掌颤抖着抓向鲍罗。
“岁月压垮了我的脊背,但你却可以挺得比直。我将承担你所要承担的,而你!要替我找到白蔷薇!”
食人的妖魔正在高台上起舞,鲍罗并没有选择逃跑反而更加向往那朵生长在黑色粘稠空间中的圣洁蔷薇。
老人后退着,探出两只泛白的手骨不断抓挠着面庞,不知道她流下的是血还是泪。她只是不断的后退着,后退着。直至最终消失在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