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以一整根木棍为一段神念,完成‘延时’需要十根木棍,可如果把每根木棍分为十根细棍,进行构组,只需七根细棍或者更少,就能达到一根木棍的强度。”
飞渡大学士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探究心值得肯定,可是神念如溪流、如江河、如汪洋,我们可以控制溪流的方向,却没办法精确区分出其中的一滴水。”
他着急回去做自己的研究,不想荒废时间陪一个小孩讨论这种没价值的假设,哪怕这个小孩是同州东君,“你得明白,我们或直接用神念进行精神攻击,或以特定的手势、语言、意志引导它成术,但没法解析它的内在结构,它说到底,就是一段拥有外现能力的意识,你怎么分解重构?”
“不对,神念是一段拥有外现能力的有意意识,它是能够被‘我’改变的,且我们改变的不是它的结构,而是它的能量结构。”
“好,刚刚是我没有表达准确,可还是那句话,人不能精准到能够掌控自己的每一道意识,你也不能在专心成术的同时,花费心力重组这道意识的能量结构,并且使它携带的信息不变。”
“我可以。”
飞渡大学士生气道,“你是不是在跟我杠?”
“意识是一种生命能量,正因此,它可以被发掘出来,形成神念,而其本质,始终是信息的分类处理,我们只要在这道意识中,加入能够改变其能量结构的信息就可以了。”
席欢颜摊开一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螺旋图形,“这是我发掘的第一种结构,我暂时称它为信息编码,老师可以试试,你只要在施术时,想着这道图形,就可以将它融入神念,改变神念的能量结构,减少其耗能。”
飞渡大学士将信将疑,“你这些关于意识的理论是哪里来的?”
“西域的一本医典上。”席欢颜实话实话,“其实我怀疑,西域发明的‘芯核’,很可能模拟了人脑意识的运转方式,要是有机会,我想破解芯核。”
“好......你先回去,我试验试验你这个编码。”飞渡大学士听不到她说别的了,脑子里只充斥着一个想法,如果所谓的信息编码真能改变神念的能量结构,降低耗能,那将是神念研究史上的一大创举,她会改写神念系的未来!
席欢颜交完自己的报告,安安静静地窝在小室里刻符,神念耗能降低,她的日均五套,提升到了日均六套。
在刻符、修炼的循环往复中,她突然听到外面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
知见敲开她的门,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五千套进度已达,附灵坊全体休息三天,这回你功不可没啊,帮我们提前完成了目标!”
“战争开始了吗?”
知见收敛了喜悦之情,“应该快了,休息之后我们继续备兵器盔甲,但大概不会像以前那么赶了。”
“我能稍稍提点我的建议吗?”席欢颜道,“闲暇时,我检查过库房里的盔甲,每套完工的盔甲总体质量相差不大,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哪些人擅长刻冰之地符或火之地符、风之地符,哪些人擅长延长类封印,哪些人擅长隐藏类封印。
你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每人负责一部分,当所有人都弄擅长的部分,速度会不会快点?
在进度实在赶不及的情况下,可不可以将不涉及机密的部分,交给外面的符铺或封印师代为加工。”
“为什么?”知见很奇怪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我们一向都是一人完成整个工序,能被选进附灵坊的符刻师也都十分优秀,不仅会刻符,还得会封印,每位符刻师都会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从来没出过问题。”
“作品?”席欢颜冷冰冰的思维里没有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温度和情怀,不过她知道是有很多大师将出自个人之手的东西奉为珍宝,他们也因这件东西而成名。
但她不认为这两个字适合此地,“恕我说一个事实,当千百件物品由一个模子刻出来,它就没了传世的可能,这个时候谈作品谈情怀,只能算敝帚自珍,同时,你觉得,在争分夺秒的战争筹备面前,是作品重要,还是进度重要?”
“当然,兵山可以有作品,那作品应该是稀有的,独一无二的,耗尽心血的,而不是来自低含量的重复劳作。”
席欢颜不在意知见沉沉的脸色,“也许我的话有点刺耳,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见过,我只是向主事提出一个建议,没有任何干预附灵坊管理运行的意思,我仅以为,进了这里,战争筹备的重要性,高于一切个人意志。”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知见摇了摇头,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小小年纪思量倒是多,我会考虑的。”
席欢颜点到为止。
她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出门去斗室活动手脚,却被人拦了下来,说是飞渡大学士在主事书房里等她近一个时辰了。
席欢颜进了书房,看到知见、臧蓝两位主事陪坐一旁,朝他们微微颔首,望向上首,“老师。”
原本气定神闲的飞渡大学士匆忙放下茶盏,提着袍角,跑来拉住她的手腕,“你可起了,快跟我走!”
两位主事快步跟上,目送他们出了附灵坊。
臧蓝轻轻吁出一口气,回身问知见,“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你没听见吗,叫飞渡大学士老师的。”
“不止吧。”门生能让一位大学士心甘情愿等那么久,撇去这茬,她对待大学士的态度,竟跟对他们的差不多,这份不急不缓的淡定可不能用恃才傲物解释,她定然有别的依仗。
臧蓝扼腕,若早点发觉这一点,就跟人交好了。
知见则是捏了捏虎口,飞渡大学士好像很在乎这个门生,不妨在兵山主事议事时,提提那个建议,若能通过,也不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