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台冲带着麻小静来到村西口那口池塘边上。
麻小静顶着两个熊猫眼,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你昨晚没睡好?”台冲问道。
“哦,没有,换了床有点失眠,不过后半夜睡的挺好的。”
“哦,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见有人轻轻哭泣?”台冲又问。
麻小静闻言,表情明显有点不太自然,“没有啊,前半夜肯定没有,后半夜我睡着了,没听见。”
她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台冲,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台冲指了指池塘,里面的水很清澈,而今是夏季,水面上漂浮着十几颗白莲,被翠绿的荷叶托举,一片片花瓣晶莹剔透,向周围散开,美不胜收。
“小静,你看看这白莲,多漂亮,纯洁的就像你。”
麻小静听了,心中一股暖流,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伸手握住了台冲的手。
“可惜这白莲都长在池塘中央。”
表现的机会来了!
台冲听了立刻来了劲头,开始脱上衣,“等我摘过来一朵给你。”
麻小静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拉住,心中后悔不已,“不要,太危险了。”
“不危险!”
“不用了,它们长得好好的,摘下来太可惜了。”
台冲这才停下。
他神秘兮兮的回头看了一圈,没有人。
“这个池塘很奇怪,你看,水草都只长这一种,我一直怀疑下面有东西,早就想下去看一看了。”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废弃磨盘,确定那里没有台猪娃的身影。
他压低声音,“我一直觉得村里的台猪娃很奇怪,二狗村长和太奶奶都说他是我们村的守护神,太奶奶还说他‘夏守一池白莲,秋守一池残荷,冬守一池冰雪,春守一池秃水’,说的就是口池塘。”
麻小静眼神闪烁,“我看太奶奶有点糊涂,想到哪说到哪,你也不要全信。”
台冲点头,“你这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和她只住了一晚上,怎么看出来了,是不是昨晚还说啥了?”
“没有。”麻小静摇头,“我说啥她也听不见。”
她低头想了想,“台冲,这个池塘很平常,没什么神秘的,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更不能下去。”
“为什么?”台冲不解,心说麻小静才来了不到一天,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能下去。”
台冲皱眉,正要再问,忽然眼神一瞥,吓了一跳。
身后的磨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台猪娃已经又坐在了哪里,正对着两人傻笑。
麻小静也看到了,当即回头,“台冲,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现在?”
“对,就现在!”
“可你才来了一天。”
“一天足够了,现在我想回家。”
台冲无奈,只得点头。
回到家,张淑芳正忙活着做饭,听说麻小静要走,着急的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连道歉问原因。
“阿姨,这一天我很开心,我只是想回家。”麻小静很坚决。
最终,台冲骑上自行车,带上她,去往另外一个镇子。
一路上,麻小静右手紧紧抱着台冲的腰,脸紧贴在他后背上,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她一路不停的说话。
“台冲,遇到你真的很好,和你在一起的这三个月,是我最开心的三个月。”
“我遇到你也很开心,小静,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嗯,我好期待和你一同上大学,如果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这是什么话,再过一个多月,我们一起进大学,到时我们一起走。”
“......”
这一路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个镇子上。
麻小静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小商店,“那就是我家,爸爸妈妈开了个小商店。”
“哦。”台冲看了一眼,“你家原来在这里。”
“嗯,不过你不能过去。”麻小静笑了笑,“家长对待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我爸妈看到你,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一天不在,你爸妈肯定着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麻小静点头,却站着不动,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台冲,哭了出来,“台冲,我舍不得你离开。”
台冲愣了几秒钟,也抱住了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傻瓜,我不会离开,我们还要一起上大学呢,路还长着呢。”
“嗯。”麻小静重重点头,却还是不停哭泣,很是伤心,台冲的胸膛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台冲,你听我说,好奇心会害死你的,以后不要去关心和你不相关的事,那口池塘,你也不能再接近。”
台冲听的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两人就这样抱着。
良久,麻小静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松开台冲,转身跑回家,头都没有回。
台冲看着她进了商店门,才不舍的转身推着自行车回家,一步三回头。
商店里,麻小静重新走到门口,远远看着台冲离开的背影,俏脸上愁容尽显,满是不舍,两行热泪哗哗流下......
几天后,台冲终于收到了省城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台书高兴的大摆筵席,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庆祝,而台猪娃果然说到做到,赶了一头肥猪送了过来,可把张淑芳高兴坏了。
其实这一是为庆祝,二是为了收份子钱,给台冲凑学费和生活费。
但这并没有多少,张淑芳又把自己家的两头猪还有台猪娃送来的那头一起卖了,却还是不够,好在现在国家有助学金,以台冲家里的现实条件,完全可以申请。
进入八月,几个月前的一条旧新闻开始在电视上铺天盖地传播,热度惊人,甚至连澹台村的村民都开始三五成群的讨论起来。
九星连珠日真的要来了。
而且这次时间已经被全世界的科学家算的很精确,就是八月十八日,农历的七月十五。
那一天是中元节,俗称“鬼节”。
太奶奶最近似乎心情不是太好,每天也不怎么吃饭,整天就是靠在炕头发呆,连经常说的“五几年的时候,闹土匪......”都说的少了。
这一天她叫来台书,给他说了三件事。
一是后院的猪圈下面,有几件自己藏了几十年的老物件,让台书挖出来换钱,要么给台冲交学费,要么给他娶媳妇。
二是她年纪太大,可能说过不少胡话,自己也记不得了,让大家都不要当真,还专门交代从现在起到七月十五中元节,不能让台冲出去!
三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寿衣。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台书吓得大惊失色,哭着道,“奶奶,你今年才九十九,还没到一百呢,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太奶奶不听,坚持要看自己的寿衣。
张淑芳只能哭着拿过来已经准备了几十年的绿色寿衣,太奶奶颤抖的着拿过,仔细抚摸上面的一针一线,久久都不愿松手。
从这一天起,台书果然严令喝止台冲出去,闹得他坐卧不宁。
台冲去找奶奶,问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太奶奶却只是看着他笑,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
台强来了,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台猪娃最近几天莫名其妙消失了,没人有知道他去了哪里。
猪圈的猪都饿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