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和县的赵县令带来了一则惊世骇俗的奏折,八百里加急硬是跑死了三匹御马监出来的汗血跑马。
山西闹僵尸了!
见人就咬的僵尸刀枪不入,只要被咬中,除非能赶在日落之前一把火烧了,否则也会变成闻着人生气就咬的怪物。
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的赵县令,在太和殿上瞧见了当初在殿试上只见过一面的当今天子,吓得直哆嗦,让那年纪轻轻就害死了不少上司,总算爬上总管太监位置的王财将奏折呈上去。
穿着明黄龙袍的陛下只是随意翻开瞥了一眼,旋即哼道:“就这小事也配八百里加急?”
一匹御马监的汗血跑马可遇不可求,随便一匹的造价,都足够太和县三年的赋税了,被咬的那几个人,能贵得过三匹宝马?
“给太子送去。”天子随手将奏折甩给王财。
赵县令的头压得更低了。
身居东宫,未来大抵能让自己这四爪蟒袍多加一爪,化身紫金五爪龙袍的太子手握奏折来回踱步。
此事严谨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就看如何处置了。
实在不行,封禁太和县,从县外用几辆投石车将燃油撒进去,一把火烧个精光,管他什么神鬼志异都得跟着太和县一起灰飞烟灭。
可若是如此,这民心怕是要失了,闹得大了皇帝也不用下罪己诏,全部扔给他这个太子,脱了他的蟒袍丢进宗人府,对天下有了个交代,那也就太平了。
若是如此,太子自然是不甘的。
可若是不这样,就只能派军队镇压了。
从赵县令带来的消息看,僵尸刀枪不入,除非能擒抓得住用火焚烧。
可最为惊恐的就是,若是被僵尸咬住或者抓伤,也会变成新的僵尸,所以派寻常兵甲过去,也只是给僵尸大军扩充兵力罢了,只能派遣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重甲军士。
可重甲军士全部驻扎在京城,带着重甲行军赶路,最快也得三个月才能赶到太和县,这些光景,怕是整个太和县大半都被僵尸占据了,那还不如放火烧了呢。
最稳妥的办法,就只能是去求拜释道两门的修行之人,他们对付这些精怪志异倒是有一手。
可前几年为了扩充军费,当今天子灭佛灭道行动狠厉了些,将这些出家门第打压得有些凄惨,不少百年僧庙道观被砸得破碎不堪,从里边搜罗了不少百姓供奉给天神以求心安的香火钱,更是绞杀了不少僧侣道人。
这些事情,百姓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刻若是求助出家弟子,无异于让世人看笑话。
三条路子。
要么烧掉太和县,但会丢了蟒袍严重些可能还得自刎于午门,这种自刎可不会如同项羽那般被世人所钦佩,反而天下人会指着他的墓碑大笑几声活该。
要么派兵镇压,但寻常甲士行不通,重甲大军又来不及,事情拖得久了,一样得怪罪下来,落得一身骚。
再要么就只能去求神拜佛,让出家门第动手了,且不说之前打压得如此厉害,这些慈悲为怀的出家人难免心存芥蒂不愿出手,哪怕愿意出手了,可这种卸磨杀驴之后,忽然发现驴还有用,将它尸骨拼装起来继续驱赶的手段,实在是有所羞耻,损了皇威不说,还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料,他这李氏皇族怕是得被后世史人添上一笔污墨。
哪那行不通,当今太子实在是有所头疼。
“你不是有不少幕僚?让他们去呗。”
一阵慵懒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纱帘之下窈窕身影伸着懒腰,如若一只娇嫩幼猫,玲珑身躯若隐若现勾人心火。
“哎呀,姑姑,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太子着急跺脚。
此事若是没有个万全之策,他这太子的路,也算是到头了。
床上女子随手扯块白布裹住娇嫩身躯,神色迷离的掀开纱帘,赤脚而出。
太子坐回书桌之后,翻开已经看得几乎一字不落能背下来的奏折,实在伤神,“若是让父皇知道我私养幕僚,别说保不住着身上蟒袍,便是这颈上之颅也得埋进皇陵的角落里。”
女子来到太子身后,附身趴下,神似幼猫依偎主人一般,带来阵阵扑鼻柔香,粉嫩身躯紧紧贴合,樱桃嘴对着太子耳朵轻吹寒气,“就你那点破事,你还想瞒得住你爹?”
太子身躯一震,侧头相视,鼻翼相触,双面仅有丝毫之隔。
这位跟他一般年纪的姑姑,乃是当今父皇年少巡游时带回,见其可爱年幼,本想认作女儿,封个公主名号,但却被后宫各房争夺抚养权责,差点大打出手,实在无奈之下,在公主之前加封个‘长’字,自个住了个单间,从女儿晋升为妹妹,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位太子的姑姑。
“整个京城,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爹的眼线?”长公主恍若吹气的轻声言语。
冰寒却夹带香味的气息灌入鼻息唇齿之中,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和殿之上,你父亲说这事是小事,你就天真以为这事真小了?若是寻常水灾旱灾也就罢了,户部拨款,赈济灾民,实在不行以赈灾之名跟这些大臣们募捐,还能搜罗一番这些大臣们中饱私囊的赃款,但这是闹的妖灾,僵尸作祟,拨款有用吗?难不成想让户部拿钱砸?其实在他眼里,这也是棘手的大事!”
长公主双手环抱太子,裹在手中白布滑下,露出娇嫩香肩。
如此艳美光景,太子却是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致,“既然棘手还扔给我?岂不是想让我当替罪羔羊?”
长公主邪魅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太子的脑袋,“你这榆木脑袋。”
太子不解。
长公主笑道:“你爹这是在给你机会。”
太子蹙眉,“什么机会?”
长公主紧紧抱住太子,毫无粉黛但却艳美无比的脸颊紧紧贴合在太子后脑勺之上,柔声道:“此事你若是顺利解决,得了民心,身上的蟒袍就要稳固上几分了。”
太子眼睛一亮,连声问道:“那我应当如何?”
长公主想了想,喃喃说道:“你要是真傻乎乎的放火烧了太和县,民心大失不说,身为太子手段就如此狠厉,日后当了皇帝,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即便靠吃老本能勉强支撑你寿终正寝进入皇陵,可你儿孙一代,能吃到你的老本?不过三代,这大奉就得亡国了。那样,你爹肯安心把皇位传给你?”
太子神色一慌,连忙左顾右盼一番,确保隔墙无耳之后,这才安定下心来。
姑姑那无心之言,若是被人截取大作文章,不说她得斩立决,他这位跟姑姑关系微妙的太子,也得陪同连坐。
长公主却是不在乎这些,继续道:“派遣重甲而去,路途遥远,误了时限,重金培养的重甲你爹自然舍不得罚,但出这馊主意的你,你爹还用得着顾忌?将你打入宗人府都算轻的,况且这等馊主意都用,你这脑子也不适合当皇帝。”
太子思索其中利害,轻点头颅。
长公主依旧抱着他,抬起脑袋露出嫩滑脖颈,似乎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求拜释道两家,以这两家‘慈悲为怀’的做派,哪怕对皇室心存芥蒂,但本着‘普度众生’的箴言,他们也得出手,哪怕不是真心,也得做给天下看。可要真如此,皇室卸磨杀驴又求驴的手段,必然沦为笑柄,皇室尊严更是丧失,你爹能轻饶你?即便有功,你这蟒袍也蹦跶不了几天。”
太子眉宇紧锁,回想到了姑姑之前最先的那句话。
难不成,真要让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幕僚名士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