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伯特找了当地警局,找了医学机构,找了父亲的好友,他想通过一切手段搞清楚父亲的死因。
这其实出于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他的叛逆并不是因为家庭压抑更别提虐待,相反,接受良好教育的希尔伯特一直都十分清楚父母对自己的爱。
母亲的关怀,父亲的的厚重期盼,并且父母很多时候其实并非不尊重希尔伯特。
只不过希尔伯特不希望和父亲一样,守着家族产业困在那里,他生怕父亲替他安排好了以后的人生,他需要自己的人生,需要精彩的人生,渴望非同一般的经历。
他依稀记得大学毕业那会,自己回家想要周游世界,原本是打算和父亲吵一架的,他准备了激烈的措词,打算和父亲辩驳一番家族的刻板。
但那个喜欢打扮得较为古典的伟岸身影听完希尔伯特激动的话语后,只说了一句话。
“儿子,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也曾经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尊重我,当你在外面觉得厌烦了,再回来接收家族的烂摊子吧!”
这句话既包含了尊重,也包含了信任。
如今想来,这句话竟然成为自己同父亲的最后一次面对面谈话。
希尔伯特不是变态,可此刻他多么希望父亲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死亡,不光是因为查库斯家族病例史上没有心脏病,也因为如果真的不是自然死亡,他就可以替父亲报仇。
他也有这个怀疑的理由,除了那素未谋面,在壮年时驾船遇上海难的爷爷奶奶,查库斯家族历来哪个不是活到**十岁以后的。
可惜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自然死亡。
母亲告诉希尔伯特,自从他高中回家次数越来越少,老查库斯的作息也开始不规律起来,并且经常,也开始吃一些垃圾食品,脾气也时长变得焦躁。
在医生的报告中,这些都是突发性心脏病的诱因。
虽然难以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希尔伯特尽管已经成年已久,但却仿佛在此刻才真正长大。
出于深刻的自责和亏欠感,他没有让专业团队完全负责葬礼,而是由自己亲自策划葬礼的各项安排,再由相关人员一起帮忙葬礼事宜。
受到如今流行文化的影响,不光是教堂,如今还出现了专门的殡仪馆,但葬礼没有在班格尔市任何一个教堂或者专门的殡仪馆举行。
而是就在市郊外的这一间祖宅中,希尔伯特清楚父亲的一些意愿,若不是实在不方便,其实回到查库斯家族私人岛屿上的城堡更为合适。
仪容瞻仰告别仪式和追悼会被安排在一起,希尔伯特不想搞太多形式主义,不希望前一天瞻仰一下仪容后一天再开追悼会,他只希望一切亲朋好友能将真实的感情完整流露出来,而不是因为葬礼程序还分段表达。
白色鲜花簇拥着老查库斯的灵柩,一个个花环贴靠在作为灵堂的主客厅墙壁四周。
查库斯家族亲属不多,来参加葬礼的除了母亲那边的亲朋,就大多是父亲的一些好友,以及曾经在查库斯家族做过仆人的一些老人。
比起华国人,很多西方人在葬礼上的情感表达有些不同。
在灵堂内亲友或坐或站,小声交谈着关于自己同老查库斯身前的点点滴滴,有沉重也有笑容,但没有人哭出来,他们以此来对逝者表示最后的尊重。
如果有谁饿了,还可以去偏侧的餐厅自己取用食物。
“希尔伯特少爷,想开一些吧,查库斯家族现在要靠你了!”
一位老人一步步走到坐在靠门一侧的小查库斯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者抬头看了看他,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科里尼叔叔,看到您真好!”
一边的母亲捂着嘴,起身和老人拥抱。
“希尔伯特,这是科里尼叔叔,在你爷爷奶奶海难之后,是他将你父亲照顾成人,直到你出生前他还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后来他因为年事已高辞职的时候,你父亲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老人望着希尔伯特没落的脸庞,依稀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成长为父亲的男孩,也回忆起了那个喜欢和自己一起在岛屿上钓鱼的同龄人。
“希尔伯特,我相信你会照顾好你妈妈,查库斯家族是一个有历史渊源的大家族,而查库斯家族的男人也不会向命运和坎坷屈服!” ……
当天晚些时候,大多数亲朋已经暂时回家或者回宾馆,等明天再参加入葬仪式,只有暂时住在查库斯家的一些亲戚和名为科里尼的老人还陪在这里。
再过一会,今天的仪容瞻仰和追悼就结束了。
天空突然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雨不大,却带起一阵轻微的雾气,让周围的景物也带着朦胧感。
“又有客人来了!”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熟悉的亲友应该早就接到通知了,到了这种时候赶来,会是谁?
细雨中,两个身着黑衣正装的身影一步步朝着房子走来,在雨中没有打伞也没有急行,步伐稳健的一直从庄园外走到门口。
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子,一个带着花白长发的亚裔男子。
进屋之后,男子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朝着门口的希尔伯特看了一眼。
后者的身子莫名一震,那眼神是如此深邃,仿佛视线中包含了无尽的沧桑。
不过目光一触即分,然后一男一女以与之前相同的步伐走到灵柩前,就这么拿着帽子静静的看着灵柩中老查库斯。
“导师,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我们能早点来……”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协会的错!”
秦小侠制止了苏酥的自责,那张地图仅仅是协会的素材,能看到建筑并模糊感应相关的查库斯家族已经难得,但却无法隔空占卜查库斯家族每一个人,所以他们也是到了这个城市才知道老查库斯过世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不过……查库斯家族的血脉居然会死于心脏病突发,真是……不可思议!”
这句话秦小侠说得不算响亮,却也令周围清晰可闻,与其说是怀疑的语气,不如说异常深沉和严肃。
苏酥听闻导师的话,脸色一变,望着看似安详的老查库斯,然后转头看向秦小侠。
“导师,你是说,他的死不正常?”
“但愿我是错的吧!”
秦小侠不再多话,感知中,希尔伯特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
和苏酥说了一句,然后率先朝门口走去。
“啊?走?导师,可是我们来这……”
“走吧,让他们安静一下。”
门口,希尔伯特和母亲以及老迈的科里尼已经站在那里。
“请问你们是?”
母亲望了望他们,在一男一女临出门前,最终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秦小侠的步伐略微一顿,苏酥也随着停止下来。
他转头望向这三人,着重在希尔伯特的脸上再次停留。
“我们?只是查库斯家族的故人罢了!”
说完这句话,一男一女再次迈入雨中。
希尔伯特几次想要开口叫住他们,但每次张嘴就有种对方此刻不会回答什么的感觉。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中,他又立刻反应过来,拿起伞就想追出去。
一只苍老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是科里尼。
“希尔伯特少爷,这两个不是普通人,你最好不要这么追出去。”
这话令希尔伯特心头一震。
“科里尼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他们是谁,但我注意到,从雨中过来,他们身上连一滴水珠都没有……”
希尔伯特惊异的同时细细一想,却似乎记不起他们的长相细节。
ps:星期四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