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明其实不太想和这些人见面。
他不太喜欢在非工作时间以及非工作场合和这些大佬见面。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不喝酒,也不喜欢那种虚头巴脑的句句机锋。
但是有些事就是没办法,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而且他大概也知道对方想要和他说什么……他不可能同意。
这边想拆除中心老城区搞现代化中心城,但是张彦明提前一步把老城中心的精华位置占下来了,这就和现在市里的规划有了些冲突。
其实张彦明就是故意的。
谁说的城市发展就得从拆除老城开始?没道理。
总的来说,这十几年过来,种种问题和表现,其实就是一种迷茫和超级的不自信。
而且这种迷茫和不自信还是表现出来的,然后自然而然的就影响了整个发展过程。
急躁,总想快马加鞭的跃进。
迟疑,什么都坚持不下来,左右摇摆。
崇洋,只要是外国人就是好的,先进的,就想照抄:随之而来的就是腰膝酸软,特别容易跪。
色厉内荏,内心的徬徨不安犹豫不绝极度不自信变成了一种内心的羞耻,然后就疑神疑鬼,想扑灭一切触及敏感带的火苗。
各种莫名其妙的管制其实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包括对那十几年的掩盖。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差不多都是从那十几年的血污当中爬出来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罪恶,肮脏。
而在这里面,城建其实就是表现最明显的一个方面。
全国都在大搞城市建设,想把一切都换成所谓的现代化的,结果全国上下一片玻璃房子,拼命建高楼。
因为找不到方向,所以拆毁老旧就成了绝大多数人的自然选择,大玻璃房子成为他们效仿的目标。
然后就是大把的花钱却没有一点实际用处,到处烂尾的现代化。
又一个十年,终于全国上下所有的城市都一模一样了,一样冰冷的高楼大厦,一样拥挤的大马路,一样的生活越来越难,一样的下点雨到处是海。
越来越极端,越来越不管不顾,越来越忽视,越来越纵容。
虽然这些都和张彦明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那种能力去介入去干涉,但他总想去做点什么,要不然心里不甘。
于是这才有了全国几百个商业街区的出现:保留一点老城,留住一点记忆,不让那些所谓现代化和商业化资本的东西侵袭到这里来。
给所有人留一个后悔的空间。
现在他基本上做到了,怎么可能再由人去破坏?
“谁要来?”牟哥随意的问了一句。
“这边的一号二号,其实就是想和我见见面。主要是他们一来这婚礼就变味了。”张彦明解释了一下。
牟哥点了点头。他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也知道会带来的麻烦。
说白了这种麻烦最后都会落到张彦明头上,要是他他也不乐意。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今天来的都是男人,张彦明,牟哥,曾俊烈,王洪刚,倪好和赵振华。张永光有事去了申城,李北华去了蓉城。
其实就是过来凑热闹,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嘛。主要还是老郭和谦哥都不讨厌,处得来。谦哥谦嫂是一起过来了的。
“晚上要过来?”曾俊烈问了张彦明一句。
“嗯。不好推。”张彦明抓了抓脑袋,有点头疼。
“我陪你吧。”
张彦明点了点头。有老曾在,他能轻松不少。
老曾和这边的大哥二哥都熟,这边算是他京城之后最先开发的地区,当初的电视大战就是在这边打的。
“那就一起吧?”王洪刚插了一句,想给张彦明分担点火力。
“不用,不太好。”张彦明摇头拒绝了:“婚礼完了你们就回吧,闹哄哄的。”
到不是说他们没这个资格,只是这种私人会面,把大家都扯上不合适,那也显得他太不会做事了。
“这边真奇怪,中午结亲下午婚礼,我还是头一次经历。”倪好搓着下巴表示不理解。
“我也没经历过。”谦哥笑起来。京城那边结婚和关外差不多,都是一大清早起来接亲,上午典礼,吃中午饭。
其实古时候,汉人娶妻大婚都是在下午的,结婚嘛,其实是结昏,黄昏拜堂,烛明洞房。
不过这个可以理解,古人交通不便,流程繁琐规矩又多,接亲又靠脚走,早起去回来也就是下午了。
后来什么时候变成的早起接亲无从考究,但南方很多地方还是保持着下午接亲的传统。
北方来说,津门是独一处,这里有受外国婚礼仪式影响的原因,原来这里是租界嘛,和申城相似。
闲聊了几句,不知道谁开了头,大家开始讨论起学校管理委员会的事情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座的除了谦哥都是委员。
“要不谦儿也进来吧,尽份力气。”王洪刚看了看插不上话的谦哥提了个建议。
“我不懂这些。”
“我们也不懂,大家商量呗,有建议提建议,有力气出力气,办学也算是积德的事儿。”
“那行,我不和你们客气。”
这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具体流程,一句话就算定下来了。
枫城的学校管理委员会就是个群策群力的非正式机构,没有谁高谁低,也没有工资,就是个出力气的地方。
共实把它当成一个监督机制更贴切,平时都是下面各部负责具体的事务管理。
基金那边现在基本上不捐建学校了,改为筹建,然后交到委员会这边管理运营,同时对一些公办学校进行修缮扩建。这部分属于捐助。
基金的运转和学校管理委员会这边没有任何关系,大家是两个完全独立的部门。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给谦哥讲解了一下委员会的形式和结构,那边服务人员过来告之,婚礼要开始了。
大家起来整理了一下仪表仪容,该上厕所的上厕所,一起下楼参加婚礼。
谦嫂一直在下面陪着王惠。她和谦哥正儿八经操办过婚礼,算是过来人,有些经验可以指导。
宴会厅里嘈杂一片,像大型菜市场似的,不靠近一点完全听不清说什么。
就这样还有人举着电话在那喂喂啊嗯,估计是显摆,并不是真的打电话。02年有个手机还算是挺牛逼的。
几个人下来,去后面看了看老郭和王惠,和谦嫂一起跟着礼仪从内部通道出来,直接进入舞台边上的贵宾席。加上谦嫂正好八个人坐一桌。
坐下没多会儿,那边今天我要嫁给你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结束了聊天,坐好向舞台上看过去,整个大厅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