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安排,其实就是镇抚司下各部,都单独新设一个养鸡队,抽调些人出来,专门照顾这些鸡鸭。
其实就是类似于让他们搞点三产副业,派人到长安郊外圈地点搭棚养鸡养鸭,甚至要养猪。
“这是咱们镇抚使额外给大家的赏赐,一人十只鸡崽。”
“我要这十只鸡崽做什么?再说,我住在军营之中,如何养鸡啊。”
“发给你们的鸡鸭呢,集中起来专人看养,等到将来可以卖蛋或是卖鸡鸭,所得的钱再分给大家。”
大家提着袋子推着车,又领了一遍粮食。
而这次普通司中士兵们赏赐翻他倍,官员们更是按品级多有赏赐。
原为左骁卫士兵的张买苟,在领了一石加赏粟谷后,司里登记的书吏却叫住了他,“等下,还有样好东西呢。”
吏员张尾仁给提来一个兜子,却是十只小鸡崽。
秦琅亲自主持了这次发粮,有他的亲自坐镇,没有闹出半点问题来,大家都及时的领到了自己的赐粮,没有掺假没有少数没有坏粮,官员们也没有以权谋私多拿。
不过众人在领到了自己的那份赏粮之后,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这一下子,镇抚司上下,可就是欢欣鼓舞,大家都感叹遇到了秦琅这样的上司三生有幸,遇到当今圣上这样的开明仁厚君王,更是八辈子积德。
张买苟疑惑的看着本家,“这是?”
虽然后来大家也都弄清楚了,所谓分粮分鸡鸭,其实粮食是皇帝下旨加赏,鸡鸭是镇抚司的公廨钱采购的鸡鸭苗子,每人一样分十只,然后再由司里派人一起在郊外喂养等。
但依然架不住他们的羡慕妒忌恨,无数人开始喷秦琅,许多官员们终于忍不住直接上章弹劾,称秦琅让负责警卫京师的镇抚司士兵去养鸡养鸭,是不务正业等,用镇抚司的公廨钱买他自家孵的鸡鸭苗,这是利益输送,变相的搞钱贪污。
张买苟觉得这是不务正业。
可张尾仁说这是镇抚使给大家的福利,虽说眼下大家都发了粮食赏赐,可以应对眼下的粮荒,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总之呢,你苗子你先领下去,这里还有十只鸭苗你也按下手印。”
有人酸,有人羡慕。
镇抚司的人现在走在街上,胸脯都要硬挺几分,有居住于长安坊里的,街坊们看到都要亲热不少。
当然也有许多人妒忌恨,称秦琅这是乱来,坏规矩。
只是这一次这些奏章呈上去,便如泥牛入海,连点波澜也没起来。
皇帝现在很忙。
关中将有蝗灾的可能性已经被许多人确定,并且关中的粮荒问题也越来越严重,秦琅虽然搞了一次长安严打,从老鼠洞里搜出了数十万石粮食,但这对于如今严峻的粮食危机,并不能解决什么。
可刚发生了两个谋反大案,李世民现在没有底气这个时候出京。
他在硬撑着,认为古来灾患多,比这更严重的饥荒也有过,既然前人能撑过来,他也能。
秦琅的那番狂风暴雨般的出击后,让李世民觉得其实事情也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加强控制,尤其是加强对粮食的控制,那么饥荒可以应对。
显德殿上,李世民与宰相参政们在议事。
左仆射萧瑀和侍中陈叔达在争议。
两人争议的焦点还是在于如何防治蝗灾,毕竟现在诸多情况显示,一场大蝗灾已经不可避免。
左仆射萧瑀向来是个崇佛之人,在面对即将到来的蝗灾问题上,他认为应当求神拜佛,并说天降蝗灾,其实是老天降罪,蝗虫其实是上天使者,所以面对这些上天使者,不能杀不能灭,得在全国各地建立蝗神庙、虫王庙以祭祀祈求。
说到后面,他还说今年的蝗灾缘由,其实都是年初太上皇帝下的那道抑佛道诏令,说这触怒了上天,还请求李世民罢废那道诏令,并
令已经被强令还俗的僧道们重新回到寺庙,把那些毁禁的寺庙,重新还给僧道等等。
他的这番观点,被侍中陈叔达极力反对。
陈叔达本身就是李渊抑佛一事的积极支持者,如今对于灭蝗更是认为根本不存在蝗神,要想消除蝗灾,只有带领百姓杀掉蝗虫才管用。
而对于萧瑀所说的什么要崇佛,更是大为斥责,认为佛道兴盛于国家无益,于百姓无益。朝廷对于那些精通于佛道之法的有道修为之士,可以尊重,令他们专心潜修。但对于更多连经书都不通的和尚道士等,就该强力打击,更不得允许那些富户豪强等借剃度为名而避役逃税等等。
两人越争越激烈。
萧瑀和陈叔达两人都是宰相,在过去又都曾是江南小朝廷的皇子,只是眼下意见相左,却争吵的面红耳赤,口水四溅。
“二位相公。”李世民看的皱眉,出言劝说。
只是此时两人争到激烈处,对其它充耳不闻。
“蝗虫过后,草木不留,饥荒必起,人将相食,你身为首相,却说什么拜蝗神虫王,你这是昏庸误国,不配为相!”陈叔达怒斥。
萧瑀大骂,“国家就是有你这等不敬天地,不尊神佛之人,所以才会导致上天震怒,降蝗虫示警,你居然依然还不知悔改,奸臣!”
陈叔达气的直接撸起袖子,那边萧瑀也不甘示弱。
李世民气疯了。
他连叫数声,结果两人不但没停,还直接就扑过去在殿上打起来了。
两位宰相,撸起袖子,你推我扯。
幸好两人只是年迈文臣,这若是如尉迟敬德这样的武将,只怕又要出现上次那样把眼睛都差点打瞎的事情。
李世民大喊几声,二人依然纠缠不休。
年轻的皇帝面色铁青站了起来,一脚就把御案踢翻,御案从玉墀上翻滚下来,发出巨大响声。
萧瑀和陈叔达二人这才被惊醒,二人松开,退到一边,却还跟斗牛一样的盯着对方。
李世民气的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殿上其它宰相参政们在那里劝谏二人。
片刻后,殿中监豆卢望出来宣旨。
“身为宰相,萧陈二臣却如此御前失仪,言语失态,难为百官表率,对皇帝有不恭之罪,一并罢免所有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这旨意一宣,萧瑀和陈叔达都十分意外。
虽说刚才二人有些过火,可毕竟堂堂三高官官,就如此罢相了?
这时秦琼劝说二人息怒,给皇帝上表请罪,陛下也就能够宽恕了。
可萧瑀自诩自己是首相,又是两朝宰相,还是皇帝的表姨夫呢,哪肯低这个头,于是直接就交出了金鱼符,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叔达心中有些后悔,可见状,也只好跟着离开。
半天后,李世民召宰相们再次廷议,这次萧瑀和陈叔达二人已经没资格再参与。
会上,李世民依然还是怒气冲冲。
虽然秦琼等劝说皇帝息怒,说萧陈二人一时冲动,也非大错,可李世民不肯收回罢相夺职之令。
“便以封德彝进尚书左仆射,以长孙无忌进尚书右仆射,杜如晦检校侍中兼吏部尚书,秦琼授兵部尚书,仍加平章事衔,免左卫大将军。”
李世民趁热打铁,干脆一口气做了数个重要的人事调整。
自己最信任的大舅子长孙无忌,这次被他直接一口气提到了右仆射的相位之上,封德彝则顺位进一步,成了左仆射。
杜如晦这位心腹,也被授为检校侍中兼吏部尚书,拜相。
秦琼由左卫大将军改任兵部尚书,左卫大将军一职,授给了李靖。李靖免灵州都督之职,调入京任左卫大将军。
这一连串的命令下来,大家都不免有些震惊。
这样一来,萧瑀和陈叔达二相,还真是连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皇帝已经把他们的位置安排他人了,他们真的下野了。
秦琼推辞兵部尚书之职,然数辞李世民都不允。
李世民坐在殿上,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很是得意,借着萧瑀陈叔达的殿前争执失态,他抓住机会,直接罢掉二人相位,终于又踢出了两个武德宰相。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这两位心腹,也终于被他提进了政事堂。
放眼望去,现在政事堂的宰相参政们,也就只剩下宇文士及和封德彝这两个武德旧臣了。
镇抚使因给大家发粮被弹劾后,镇抚司上上下下数万人都深表不满。好在皇帝并没有因此降罪于翼国公,反而还给了他赏赐,对于翼国公做主赏赐的粮食也没有收缴,反而加倍。
张买苟便只好按下自己手印,领取了这十只小鸡十只小鸭。
镇使司又分粮了,这次还分了鸡鸭,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长安又顿时侧目,镇抚司又成了长安的热议对像。
“这个你不用操心,总之呢,这是个福利。你说的问题,咱们翼国公哪会想不到,知道军屯吗?军屯就是驻扎边境之时,会派士兵轮流耕田。现在咱们每人发十只鸡崽子,然后呢,平时大家不也是轮值当差嘛,司里会给你们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