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果然还是胆子大!”长孙皇后也不由的赞叹道。
“秦三在朝时,天天说不要冒险,别动手,稳住,别浪。先前候君集、李靖等说要对梁师都动武,他坚决反对。结果他到了河套,却马上变了个人一样。本来是让他去安抚郁射设部,结果他小子,在那里整兵备武,大搞贸易,跟突厥人搞熟了,马上就筑三受降城,编设横塞、振武、天德三军,把兵直接给驻到颉利眼皮子底下了。”
这招剑走偏锋,还真是出人意料,挑的是这么恰当的时机,让颉利进退两难。
更想不到的是,秦琅派出了郁射设之子秦谏臣秘密潜往云中,居然还真的就策反了苑君璋的儿子,兵变迫使苑君璋给投唐了。
李世民真不知道要说秦琅什么好了。
太极宫里,皇帝看着一封封奏报,也不由的惊叹。
自河套上报战情以来,李世民这段时间晚上都没睡好,整天盯着北方边情,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超预料。
三受降城的树立,让李世民这个马上天子也惊叹其战略眼光,三个受降城,三支兵马,彻底将丰州纳入大唐。
不修长城,凭三受降城,亦保河套之安。
好消息是一个又一个的接连不断。
之前朝中魏征等为首的不少谏臣言官,纷纷弹劾秦琅轻挑边衅,说他狂妄胡为等等,要夺他官职论他罪行。谁知道,这转眼间,丰州不但在秦琅手下稳固了,现在秦琅还等于实际上收复了胜州,并直接在前套颉利单于台前二百里扎下了一支兵马,筑起了受降城。
“这个秦三,还真是能搞事。”
而东受降城与胜州城隔河相望,更是剑指颉利,兵逼单于台。
他拿起张公谨的奏折,弹了弹。
“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再让出去?”
他先前想打梁师都,秦琅上窜上跳这也不能打,那也条件不成熟,结果现在这小子在丰州搞事情,也不上奏朝廷,连通个气都没,直接想干就干,想打就打。
可你还不能生气,因为这小子战果惊人。
“不费一兵一卒,居然为朕拿下了云朔二州,代北三百里边疆之地,一朝收复啊。”
“陛下,魏参政求见陛下。”
“不见,这个魏征,肯定又是那一套,什么我大唐轻启边衅,失信于人,什么这是再开战端,将天下无宁日,什么边疆百姓又要陷于水深火热。大将在外打了胜仗,魏征却想让朕惩罚这得胜的将军,还要朕向突厥颉利赔罪,这是何道理?”
李世民对魏征一脸嫌弃。
皇帝召来中书舍人,让他拟诏。
“敕封苑君璋芮国公爵,食邑五百户,检校左武卫大将军,入朝。”
“敕封苑孝政荣国公,实食封三百户,使持节,都督朔州诸军事,朔州刺史。”
“敕封苑孝文左卫中郎将,赐武威郡公爵,云州司马!”
“诏设立燕然都护府,都督丰、胜、云、朔,统领阴山以南突厥、杂胡诸部,以皇太子承乾遥领燕然都护府都护,拜秦琅为燕然都府护副都护,李大亮为都护府长史。”
都护府不同于都督府。
这是大唐第一次设立都护府,但都护府早在西汉宣帝时就开始设立了,最早是设在乌垒的西域都护府,统领大宛及其以东城郭诸国,兼都督乌孙、康居等游牧行国。
魏、西晋时设有西域长史府。
而现在大唐又再次设立了一个都护府,却不是在西域,而是在漠南河地区。
都护跟都督府区别很大,都护侧重的是护,都为全部,护为带兵监护,都护之意便是总监护之意。
可以看出李世民这一字之词的区别,重点是要突出河套地区的蕃汉形势特点。
“掌统诸蕃,抚慰征讨,叙功罪过!”
这是都护府的职掌,而都督府的职责,是掌都督诸州兵马、甲械、城隍、镇戍、粮禀,总判府事。
已经到嘴的肉,李世民是绝不会再吐出来的。
新设燕然都护府,也是为了强化丰胜朔云这些新得之地的控制权,统一节制指挥,尤其是强调秦琅这个朝
廷派出大将对于突厥、杂胡诸部的统领之权。
对于归附的诸部大小首领,李世民也没小气。
秦琅授了那些杂胡首领个土团校尉这样的小官,李世民觉得太小气了,于是他决定给这些人加官,视其部落人口数量授官,有三千人以上的,授三品散阶,有一千人以上的,散五品散阶,有五百以上的,也授六品,百人以上的也并授七八品阶。
并特旨录用他们的子弟到长安或为三卫官,或为国子监生。
当天,李世民在讲武堂里,与李靖、侯君集、李道宗等一批大将在沙盘上推演了一天。
最后李世民自信满满,认为颉利这次不敢动手,就跟去年颉利兵临长安,李世民也不敢真的决战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颉利现在一样都不占了。
苑君璋的投唐,更是让颉利现在东西两侧受敌。
“趁他病,要他命,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李世民咬着牙,终于让他找到雪耻之机了。
皇帝刚才与李靖他们沙盘推演,就算他是颉利,现在也毫无胜算。
增兵。
李世民决定给秦琅增兵,秦琅为燕然副都护兼丰州都督刺史,以李大亮为都护府长史兼胜州都督、刺史,以尉迟恭为云州都督、刺史。
灵州都督秦琼从灵武调五千兵至丰州,代州都督张公谨调五千兵至云州,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绩调五千兵至胜州。
虽说眼下寒冬腊月,可这次不能怂,得把气势做足了。
一个方向出兵五千,分路北上增援,李世民认为吃点苦还是可以的。
“告诉秦琅,朕在后面撑他,颉利敢龇牙,就把他的那狼牙拔下来。”
皇帝的诏令传到东受降城时,已经快过年了。
颉利终究是没敢犯险来战。
张公谨的代州兵就驻在外长城杀胡口,距离后隋杨政道的定襄大利城才一百里,距离他阴山下的单于台也才二百里而已。
而西南面的秦琅一万余兵马驻于东受降城,离他也才二百里,更可怕的是,东南的张公谨离他还有百里的险要山谷道路要走,还要大利城扼守山道。
而秦琅距离颉利的单于台,却是一马平川。
事实上,现在颉利不但不敢龇牙,而且都已经在考虑把汗庭迁回漠北旧单于台了。
这些年,突厥人有三个单于台,一个是在漠北于都军山下,那是突厥人的旧汗庭。
另外两个在漠南,一个就是现在前套阴山白道下的单于台,另外一个是在长城内,之前始毕可汗和处罗可汗曾在长城内的云中设立过单于台,在隋末时极方便他们入侵中原。
现在云中的单于台已经丢失了。
阴山下的单于台也不安全了。
颉利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现在诸部不肯听从号令出兵,偏今年又是大雪灾,而唐人居然敢如此行险的出兵,唐人会不会见好即收,还是说会继续趁胜进攻?
如果唐人一旦从胜州、云州两路攻来,甚至是再派兵从幽州方向攻来,那他能不能顶的住?
“大汗!”
秦琅派来使者。
“带上来!”
“你是何人,在唐庭官居何职?”
“回大汗,在下元珍,曾为隋朝丰州参军事,后被掳为突厥之奴,为奴十三载,突厥名为欲谷,如今为翼国公麾下刀笔小吏,此次奉翼国公之令前来,特宣告大汗,大漠以南向为我中原土地,大汗应当带部下回到漠北去放牧,你们的汗庭在漠北,祖地在漠北,该是时候把漠南交还给我中原了。”
“秦琅就派一个奴隶来跟我说话吗,一个奴隶有何资格跟本大汗说话?”颉利恼怒。
元珍却不卑不亢继续道,“翼国公说念眼下天寒,便再给大汗三个月的时间准备,但在入夏之前,必须率部迁过阴山,回到漠北。”
“若是大汗同意,那么请将前朝余孽杨政道和萧氏等交给我大唐,以为诚意。否则,大唐将不会停止进攻,战争还将继续,直到我唐军攻入单于台,拔下大汗的白狼大纛,插上我大唐的红旗为止!”
“放肆,把这个卑贱的奴隶拖下去砍了!”
元珍哈哈大笑。
“大汗今日杀我元珍一人,他日翼国公必屠你突厥万帐血偿!”
执思失力和思摩等赶紧劝说颉利息怒。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把这南蛮奴隶逐回去便是!”
好说歹说颉利收回了命令,改成把人赶出汗庭。
可是汗庭里,颉利和执思失力等更加头痛了,现在秦琅说出了如此嚣张的话,他们又该如何回应?
长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秦琅看来也是个胆大心细的,能够审时度势,一见事有可为,便立即动手,十分果决,看来不愧是叔宝的儿子,将门后起之秀啊。”长孙皇后对这个嫡长女婿倒是越看越喜欢了。
李世民却感觉挠头,这女婿先前没有怎么表现出军事方面的才能,倒是其它方面特别了得,尤其是经济这一块。现在突然展现出上将军的水平,李世民倒有些忧虑了。
李世民对这个苑君璋可是很有怨念的,对大唐造成了多少麻烦,这家伙大字不识一个,偏偏骁勇无比,且谋略过人,治民理政还有一套,要不然,天下反王纷纷败亡,苑君璋却能支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