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着当事人和当事鬼的想法, 雷初曼和赵晴画扭过头偷偷地笑,没敢发出声音。
水鬼就嚣张多了, “哈哈哈哈……”
黄立:“……”
秦简摇头感叹:“果然人鬼恋没有好下场。”
这家伙被苏云韶揍得整个脸都快肿了一圈,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量, 还敢仰天狂笑。
柏星辰冷言冷语:“不自量力,呵。”
雷初曼无视那张脸, 只欣赏面部以下,“这身材, 绝绝子!”
黄立跳起来打盖洁的膝盖,无奈弹跳力不够, 打成了小腿:“这婚还没离呢,你就敢当着我的面摸别的男鬼!”
盖洁反手摸摸黄立的脑袋,一个没掌控好力道,黄立被她一手指弹倒在地, 吧唧一下正面趴在地上。
赵晴画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仔细观察水鬼喇叭裤上的刺绣。
盖洁伸手摸了一下,手直接从水鬼腹肌的位置穿了过去, 并没有摸到实体肌肉, “嗯?不是说可以摸吗?”
秦简摇头感叹:“兄弟你胆子忒大啊,居然敢恶心我们云韶。”
盖洁:“……”
“我叫耿善,善良的善,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善良又孝顺的男人,人生的前十几年我确实做到了他们的期许,直到考上大学……”
在老一辈的眼中,有编制的工作比没编制的更稳定,更有面子。
黄立迈着两条小短腿怒气冲冲地过去,一脚踢在水鬼的小腿上,水鬼躲了一下, 黄立的力道太大没收住,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
三秒之后,盖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把黄立从地上捡起来,抖两下抖掉灰尘,再塞进包里,真实地演绎了那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哼。”水鬼倔强地扭过头去,冷不防对上了苏云韶微冷的目光。
水鬼只觉脸疼脑袋也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全身上下只有脸被重点照顾,但他并不想再体验一回被人当成沙包狂揍的感觉。
所以,很识时务地讲述起自己的往事。
教师、医生、公务员是他们最喜欢的三种职业,是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的职业,是他们相信绝对不会害了孩子的职业,却不是孩子自己喜欢和想要的职业。
最开始的时候,耿善反抗过,坚持过,父母不给钱,他自己打工赚钱读大学,甚至因为每次回家父母都会揪着同一个问题和他争吵,最终选择假期不回家,可最终得来了什么呢?
过年本该阖家团圆欢聚的日子,耿善被拎出来当反面教材。
父母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指着鼻子骂他不孝,嫌弃他原来的工作丢尽老耿家的脸面,把耿善的面子和尊严丢到地上踩,让他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吗?!
这两句万金油一丢出来,耿善只能沉默。
再反抗,万一把二老气到中风住院怎么办?
再后来,耿善也不想去争了。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生恩养恩大过天,还能真不管咋的?
他放弃自己的高薪工作,看书、做题、备考,有一天晚上来美院这边散心时不小心滑倒,摔进荷花池里溺亡。
“哈——?”秦简本以为后面的剧情会是考上编制的耿善被生活折磨得没了生趣,精神抑郁,投荷花池自尽,结果剧情中途转了个大弯?
“那你的男扮女装,就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变态你个头啊!”耿善翻了个白眼,直接把眼珠子360度转了个圈,“我原本就是服装设计师,还是专门设计女装的,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这可真是非常的出人意料了。
随即又有些明白耿善的父母为什么不同意他继续这份工作,好好一个大男人跑去给女人设计衣服,又弄得妖里妖气的,老一辈能乐意吗?
苏云韶旁观许久,终于出声:“你死多久了?”
“也有二十年了吧。”耿善当鬼以后对时间不太敏感,只能估摸个大概,“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早把这当成我的家,不允许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里面丢,偶尔遇到想不开的小年轻也会帮点小忙。”
盖洁恍然大悟:“美院有一个传闻,说是曾经有学生半夜跑来荷花池自杀,第二天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池边躺了一夜,梦里的长辈拿着拖鞋追着他又打又骂还撒泼,后来就不敢自杀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梦里的长辈既视感有那么点强。
果不其然,耿善双手抱胸,鼻子翘得老高,得意哼哼。
“我以为那只是口口相传之后变了样的传说,和什么躲在厕所哭泣的不知名小姐,无人教室里的琴声一样,都是校园的七大不可思议。”铁如兰捂脸,“没想到是真的!”
“对啊。”耿善下意识地翘起兰花指,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死不了的荷花池,我也是不可思议之一啊。”
秦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雷符,意有所指:“好好说话!”
明明讲故事的时候还很正常地用着自己本来的声线,没有一点娘里娘气的动作,一会儿没看住就变成女音是什么鬼?
耿善直觉不对:“什么东西?”
“雷符啊。”秦简嘚瑟地抖了抖,指了指天上,“能招来雷电的符,据说雷电是鬼魂的克星,我还没见过被雷劈的鬼,你要是不老实,我就可以亲眼见证一下~”
那因愉悦上扬的尾音和先前耿善恶心苏云韶的时候一模一样。
耿善被气着了,也被恶心坏了,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说话的语调竟然这么气鬼。
他没见过雷符,也不确定秦简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他脸上的疼痛不是假的,苏云韶招招手就把他像抓鸭子一样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暴揍也不是假的。
耿善识时务得很,乖乖跪坐,“大人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云韶并不怀疑耿善所说,他身上确实有功德金光,数量还不少,绝不止救过一两个企图轻生的学生那么简单。
正因如此,她才断定水鬼是善,不能除他,要不是这家伙的行为太恶心,她都不想揍他。
“以后除非有人想不开去自杀,你不要显形吓到普通人。”
耿善:“为什么?”
苏云韶:“你要是做得太过,学生或者校方找来天师,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你打到魂飞魄散,你找谁说理去?”
耿善吓得抱住壮实的自己,“天师不问前因后果埋头就干的吗?”
每个行业都不可避免会出现那么一两颗老鼠屎,苏云韶无法保证天师这一行不会出问题。
“你自己小心一点。”
耿善点头应下,离开之前,由衷地问秦简:“你确定不给我画一张画吗?我可以免费给你当模特,还能免费把家借给你用。”
秦简的脸都青了:“不画,滚!”
小爷他今年十七岁,满脸的胶原蛋白,和美院那些个日夜画画的操劳大学生能一样吗?就冲耿善这么没有眼力劲,他也不可能画!
耿善麻溜地滚了,临走前还叹了好几口气,可见是真的失落。
盖洁有些好奇,雷初曼就把耿善当初怎么出现的理由说了一遍。
没想到盖洁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和他们告别,往耿善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气得原本装死的黄立又从她包里蹦出来。
秦简:“赌一个茶叶蛋,她去找耿善画画了。”
雷初曼:“同意,加一根黄瓜。”
赵晴画:“我也觉得,小姐姐是真的喜欢画画,追加一个番茄。”
柏星辰呵呵:“当着班长的面聚众赌博?你们可以啊。我加冰棍!”
几人哈哈大笑。
苏云韶摇了摇头,把先前包厢里的话题重新捡起来:“如果遇到意外,一两张平安符就够了,如果遇到鬼魂伤人,再多平安符也没用。我那有几块玉,可以做成兼职防御和攻击的玉符,做好了就给你们。”
“哪能让你破费啊?玉肯定得我们自己出!”秦简不同意,那两张雷符的钱他都还没给呢,怎么可能再占苏云韶的便宜?
他们四个坚持要自己准备玉石,苏云韶就没再强求。
第二天,苏云韶刚出门准备晨跑,就看到停在别墅大门口的车。
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一半,秦朔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还拿着一罐黑咖啡,黑眼圈极重,见她出来立即开门下车。
别墅的大门是铁制的,大清早的开门声和噪音差不多,苏云韶不想吵醒家里人和邻居,在铁门上踩了两下借力翻过去。
“找我有事?”
秦朔竖了个大拇指,而后提起正事:“特殊部门的人来都来了,我就请教他们玩剧本杀死亡的四人案子,光看资料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鬼魂作怪,就带他们去现场看,一行人在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和狗子的车里放了你的平安符,符毁了,人和车没事,撞我们的卡车司机当场死亡。特殊部门的人察觉不对,下车一看,发现司机的灵魂没了。”
人刚死,灵魂就没了?
苏云韶皱眉,“特殊部门的人怎么说?”
“他们要是能发现毛病出在哪,我就不来找你了。”秦朔把剩余的咖啡一口闷,“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不用。”苏云韶转身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给家人群:【我出门了。】
一条给五人群:【帮我请个假。】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了刑侦大队。
“苏小姐来了。”
“苏小姐早上好。”
“苏小姐吃早饭了吗?”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警服和便服警察都笑着和苏云韶打招呼,比对待她身边的副队长秦朔还热情。
“……发生什么事了?”
秦朔:“我们昨天出了那样的事,需要调查和善后,所以全队上下都知道你的平安符既能护人还能护车,想见见年轻有为的苏大师,再买一点保平安。”
苏云韶:“……”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云韶的钱:请让我独美,谢谢!
美院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七人一鬼正在围观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水鬼。
秦简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要不是他这会儿屁股伤着,脚下已经抠出了一整座金字塔。
“咳,水鬼,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啊?”
柏星辰总结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不要和纸片人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