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和日本大使会面的地方是宾馆提供的一间会议室。
作为国家外事接待的最高规格宾馆,会议室自然也是相当高规格的,不过因为只是属于私下里的会面,加上陈宇目前还是私人身份,参与会晤的人也不多,这只是一间很小的会议室,或者说茶室更恰当一些。
会议室里只有陈宇和日本大使侧身对坐,陈宇身边站着一位女仆,另一位女仆则正以无可挑剔的技艺和礼仪,在两人身前的茶桌上沏着功夫茶。
本来沏茶的工作是有宾馆的工作人员来负责的,这家宾馆作为一家国字头的外事宾馆,所有的服务人员其实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外事人员。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家宾馆的服务员都是外事人员,陈宇这才让自己身边的女仆直接从网络上下载了一份茶艺的教程,来充当服务员。
因为在陈宇和日本大使的谈话开始之后,原本的服务员便直接退了出去。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外交礼仪和表态,表示国家无意去偷听陈宇和日本大使的谈话。
窃听归窃听,直接放个服务员来旁听,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尽管陈宇并不打算和日本人谈什么深入的话题,日本人估计也没傻到会在这里和陈宇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有些时候外交礼仪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陈宇以前经常听人评价日本人是知小礼而无大义,他并不反对这句话,但反而言之,如果连最基本的小礼都不去遵守,又何谈大礼和大义呢?
所谓泱泱大国和君子风范,并不是体现在口头上的,而是一言一行都要有大国的风范。
不能说你的敌人是个流氓,用的是下三滥手段,你也要跟个流氓一样,去比他还下三滥,那只会拉低自己的水平。
古人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见到别人优秀的地方,就要承认和学习,看到别人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犯过同样的错误。
而不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去评价什么,别人的礼仪是虚假的做作,自己却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虽然心里对日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在基本的礼仪上陈宇还是给足了日本大使面子。
“陈先生,我国政府对于这次合作是抱有极大诚意的。”作为日本大使,中文自然是会说的:“您希望我们就战争中犯下的错误和罪行道歉一事,我国政府在商讨之后已经同意了这一要求,相信中国方面也应该已经向您转达了我国政府的决定。”
陈宇微微颔首,接过一旁女仆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才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大使先生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和这件事情有关,因为我国将进行正式的道歉和谢罪,所以会在东京举办一次大型活动来正式进行这件事。”日本大使脸上的表情带着恭敬,却不显得献媚:“因为这项要求是陈先生您提出的,所以我国政府希望能够邀请您作为见证者参与这次活动。”
听到日本大使这么说,陈宇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想了想之后问道:“活动在东京举办?那么除了我之外,你们还邀请了哪些人?有谁会参加?”
如果日本政府是真心道歉,那至少要邀请周边国家的领导人或者政要,因为当年那场战争中,周边国家都是被日本侵略的受害者,日本要道歉,也是要向这些国家道歉,而不是向陈宇一个人道歉。
而如果只是邀请陈宇一个,这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们的用心,以及这背后是不是有阴谋了。
显然,日本人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或者他们在这件事上没有玩什么花样。
“因为当初那场战争,我国给亚洲各国都带来了深重的伤害,所以这一次我们特意邀请了各国首脑参加这次活动,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领导人都会出席这次活动。”日本大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不过话却是说到位了。
陈宇听着对方这么说,微微颔首的同时,却忽然开口道:“你们既然是要为战争中的罪行谢罪和道歉,那让受害者本人亲自到场接受道歉也是应该的吧?”
“啊?这……”日本大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宇会忽然说这个,但也仍旧马上反应过来说道:“这当然是应该的,不过您说受害者本人,是指当年战争的亲历者吗?”
陈宇察觉到对方脸上原本脸谱一样的表情出现了松动,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陈宇会提出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陈宇微微哂笑道:“你们难道忘了南京大屠杀了吗?当年的亲历者虽然这些年有很多人都已经去世了,但仍旧有几位当年的受害者还健在,在等还她们一个公道,在等你们的道歉呢!
说起来我还是太过仁慈了,如果我偏激一点的话,我应该让你们的天皇亲自去南京谢罪才对。”
“这……我国政府的道歉是很有诚意的!忘记邀请这些亲历者是工作人员的疏漏,真的万分抱歉。”日本大使此时赶忙向陈宇鞠躬道歉,充分发挥着躬匠精神:“我们会马上向这些亲历者发出邀请,请他们前往东京参加这次活动的!请您务必相信我国的诚意!”
“诚意是靠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陈宇此时的态度显得颇有一些肆意和张扬,但既然对方有求于自己,那放肆一下却也无妨:“或许只是做做样子,心里还是不服气,但论迹不论心,做出来了,我就信,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知道了,请您放心,我国政府这一次绝对是真诚的想要向各国道歉,为当初所犯下的罪行和错误谢罪,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也请您见证我们的行动。”日本大使在陈宇的面前言辞恳切,似乎确实是一片真诚。
但就像陈宇所说的那样,功夫做足,心里怎么想,谁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