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笙一愣,心中顿时漫开些许慌乱,“妻主……”
他小声叫唤,江清雪却懒得搭理他,像打坐似的闭目养神。
两人走了不知道多久,林远笙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慢慢的坠在后面,江清雪明显感觉到拉他所需要用的力气越来越大, 再加上自己也有点累了,干脆松手道:“先休息一会儿。”
江清雪找了块地方坐下,林远笙小心坐去她的旁边,刚伸手进怀里想摸个什么,耳边就传来了动静。
这一刻,林远笙知道,妻主并不是没有讨厌他,她只是,没讨厌到要他死的地步。
若此时江清雪带着林远笙往淮南城赶,怕是会死的渣儿也不剩。
还好条条大路通罗马, 她干脆剑走偏锋, 闷头往山里跑, 总有走出去活下来的一天。
他小心抬眼看向妻主,想着, 妻主应该不讨厌我吧, 否则, 怎么会管我呢?
只要想一想没有被妻主讨厌,林远笙心里简直美的要冒泡儿。
林远笙从来是江清雪去哪他也去哪的,江清雪要上山他自然是二话不说也跟着上山, 只要妻主还要他, 愿意带他在身边, 他便什么都听妻主的。
江清雪走在前面, 等于帮林远笙开路, 林远笙被她拉着手跟在她后面, 心下不禁有些荡漾。
之前村民就老说,有外地人总来村子里问淮南城怎么走,可见她们的目的就是要去淮南城。
然而并不是。
两人沉默的走着,江清雪嘴上懒得搭理林远笙,实际上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就为了听林远笙的动静。
结果走没一会儿,身后突然就没声儿了。
两人静默无言的坐着,林远笙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声抽泣两声,耳边却响起女子颇为冷淡的声音,“山上可能找不到水,建议你别哭。”
林远笙本难过的要哭的脸顿时僵住,他将双腿支起来,脸埋进双腿之间,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回答一声:“知道了。”
等他低下头,江清雪才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嫌弃,小样儿,遇事就知道哭。
江清雪没在山里过过夜,她是有些怕的,林远笙却不怕,从前妻主不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大半夜赶他去山上摘果子的经历,他小声说,“山里没有狼的。”
“没有狼也有别的。”江清雪觉得这人说这话就像是在嘲笑她没见识。
他被瞪了一眼,抿抿唇不再说话。
江清雪懵逼的转头,就见林远笙站在原地,模样急切的不行。
“你干嘛呢,还不快走等人追上来是不是?”
林远笙眼里忽然蓄了水雾,忍了忍却没掉下来,他说:“妻主给我做的木雕忘在家里了。”
那是妻主给他做的第一个木雕,还是两个人一起的双人木雕呢,他怎么就给忘了!
江清雪心想忘了就忘了呗,一个木雕而已,哪有命重要?
然而看林远笙站在那不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江清雪迟疑地问他,“你不会还想回去拿吧?”
林远笙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看她。
江清雪:……
“你能别做傻事吗?我们都已经逃出来了,村里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她神情严肃,林远笙便吓得一哆嗦,“死,死了很多人。”
他不同于妻主,妻主没有看见,他却是看见了的。
午时他本想去找许屠户买猪蹄,却在走到李叔家门外的时候就顿住了,因为他看见远处,有人拔出一把刀,刺向了另一个人。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被杀的人是谁,李叔她们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家,他蹲在栅栏处,看见有村民出来阻止,又被杀了。
村里死了很多人,他离得很远,尚能看见入目所即,一片鲜红的血。
林远笙逃回去了,没有管这些村里人,也没想着报官,因为他想到,妻主还在家里,甚至被绑着,若是遭遇了这些人,妻主毫无还手之力。
他得先把妻主放出来。
江清雪要给气死,她更怒气冲冲的瞪着林远笙:“知道死了很多人你还敢回去,不想活了是不是?”
“想,想活。”
林远笙又瑟缩一下,只要在妻主身边,他无时无刻都是想活着的。
他想活着,想活着陪伴在妻主身边,不想让妻主找别的男人。
“想活那不就行了,还不快走?”
“可,可是妻主做的木雕……”
他想活,也想要妻主的木雕,无比贪心。
江清雪被气了个仰倒,忽而暴躁起来,木雕木雕,心里就只有木雕了?
“快走,回去我再给你做一个不就行了!”
江清雪咬牙切齿的。
这人真是麻烦死了。
不同于她的烦闷,林远笙听说会有一个新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水眸也没有水了,只余小心翼翼的高兴,“真的吗?”
真的给做吗?
“废话,快跟上,慢了就没有了。”
江清雪十分不耐烦。
林远笙赶忙快走几步跟在江清雪身边。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又累又饿,天也有些黑了,主要是江清雪脚上有伤,之前为挣脱麻绳搞的。
虽林远笙十分心疼的给上了药,但好的也没这么快,她这一走,伤口立马裂了,有些许血水流出,浸染足袜。
江清雪支撑不住坐在地上,“休息会儿,我腿疼。”
林远笙一听妻主疼,赶忙扑过来问是哪里疼,却被江清雪指着要求,“衣服拿好,别弄脏了。”
两人一跑出来,江清雪就把林远笙那几件衣服都给他自己拿着了,要是弄脏了,这儿又没地方洗,难不成还要穿她的?
这得是什么辣眼睛的女装play。
林远笙抿唇收好衣服,跪坐在地上担忧的问江清雪,“妻主哪里疼,严不严重啊。”
呵。
江清雪丝毫没有要顾忌对方心情的想法,直接将裙子掀开,露出足袜脚踝那一点被血水浸湿的地方。
“哪里疼?腿疼,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要不是林远笙绑住她,她会挣扎吗?
要是不挣扎,会伤成这样吗?
总结一下,都是林远笙的错!
林远笙眼眸慌乱,心中又怕妻主疼着又怕妻主怪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最后情急之下,竟是突然俯身趴在地上,然后轻轻撩起江清雪的足袜,对着里面便哈了几口气。
卧槽。
江清雪人都惊呆了,坐在那颇有些不知所措,偏林远笙还自顾自吹了好几下,一边吹一边小声嘟囔,“吹吹就不疼了。”
吓得人反应过来后,赶忙收回脚,略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林远笙,“你,你干嘛,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令人尴尬头皮发麻。
林远笙听了这话却是身形僵住,面色忽而变得阴沉难看起来,妻主不叫我碰了。
讲真,江清雪有点害怕他这样,她怕林远笙在这荒郊野岭的黑化了,砍死她也没人知道。
她有做人的底线,但是反派男二未必有啊!
就在江清雪莫名瑟瑟发抖时,林远笙又突然平静了下来,他身上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可怜巴巴,然后又曲起双腿,将脸埋进去,像是被江清雪那句话伤了心,太难过需要缓一缓。
只是江清雪见他这样却没几分怜惜,当初啊,就是她太心软了,才会被人绑,所以从那以后,江清雪就立志要做一个心硬的铁血女子了。
江清雪腿疼,不能走太久,两人便选了块地方预备先凑合一晚,还好冬天蛇虫少,睡在野外也不担心。
林远笙见妻主按了按小腹,明显是饿了的模样,低头想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之前没能拿出的三颗鸡蛋来。
“这是我早上煮的,妻主吃了吧。”
出来时兵荒马乱,林远笙只来得及伸手抓住它们。
但也好歹为她们在寒夜中提供了些力气。
江清雪惊讶的望过去,她都快忘了这几个蛋了。
“给,妻主吃。”
林远笙一递却是将三个都递过去了。
他只想让妻主吃。
江清雪默了默,“那你呢?”
林远笙摇摇头,一脸认真,“我不饿。”
呵。
江清雪笑起来,他如今倒是更会骗人了些。
两人都是一日未曾吃东西,林远笙又怎么可能不饿?
于是她只从林远笙掌心取了一颗蛋,又说,“你吃一颗留一颗,明天万一找不到吃的还能吃。”
林远笙下意识接过,反应过来后却抿抿唇,固执道:“妻主吃,女子胃口向来比男子大,我是男子,饿一饿也没事的。”
神特么女子胃口比男子大,他这话要是放在现代是要挨打的。
不过江清雪还是没打算吃,鸡是林远笙养大的,蛋是他煮的,也算是白吃林远笙的,既然如此,哪有不让主人吃的道理?
林远笙见妻主不吃,自己便也不想吃,想两个都留着明天吃,然而东西刚塞进怀里,他抬眼就看见妻主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林远笙眼瞳骤然一缩。
他如今很怕妻主说他不听话,因为他确实不听话,他好多次没听妻主的话了,妻主曾经说过,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但他不听话,所以他害怕妻主翻旧账。
林远笙沉默的取出一颗蛋敲碎,剥壳,吃到一半,忽而抬起一双眼看向江清雪,似乎在说,我听话,你别气。
作者有话要说: 魔王: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笙笙:滚!
魔王哭唧唧:好呀,这世上竟只有雪雪能管得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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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普通村民, 此时早往去淮南城的小道跑了,镇上村民倒是走的官道, 江清雪也想去官道,但是这地方离镇上太远了,她深怕自己碰见几个拿刀拿剑的就要命丧黄泉,只得反过来一头往山上钻。
成天哭有什么用?什么用也没有。
两人休息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江清雪从地上爬起来,拉了拉林远笙衣袖,“休息够了没,该走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一个城镇,不然就这山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他转头,只见妻主,换了个离他远些的位置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