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在竞技大会上击败了我,得到了我的装备还拿走了我的赎金,甚至让我的得力干将麦金森上了天堂,但我相信这都是神的旨意和安排,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埃德蒙男爵将空空的酒杯递回来侍女,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我很少和人讲故事,但既然你想了解你的对手的过往,在这无聊的午后我也不在乎这点口舌。”
侍女拿着埃德蒙男爵那有着精致纹饰的银酒杯走到了帐篷边摆放的大木酒桶旁边,舀了满满一杯的香醇红酒,回到了埃德蒙男爵身边。
“朱莉,给我的客人西蒙也来一杯吧。哈,西蒙,说到这,你我本来无冤无仇,但是在竞技场上,在神的注视下,我们就得尽自己所能地互相残杀,争取神的欢心,赢取胜利的果实。我活了这么久,杀过数不清的士兵,佣兵,异教徒甚至骑士,但是像你今天这样让我吃瘪的人可是真不多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西蒙默默地想着,从侍女手中接过了盛满的红酒的银酒杯。
“对了,回到正题,说到麦金森那小子,就不得不从好多年前开始讲起了,那会儿我的父亲还是整个领地的主人,虽然我们并不富裕,但上帝保佑,日子还算平静……”
麦金森的父亲叫麦金,他的儿子降生后麦金为了方便就直接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son”,从字面意思来看,“麦金森”的意思就是麦金的儿子。
麦金是当地有名的乡勇,是一个有着一小块自己土地的自由农。他的地位比男爵身边的仆从要高,平时的职责是守护男爵的树林和猎场,将该死的偷猎者绳之以法。
由于平时都是在树林里工作,所以麦金有着黝黑的脸庞和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绿色的短袍绿色的紧身裤披着绿色的兜帽。他的腰带下挂着一筒利箭,别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有时候,就算那箭镞就如精铁矛头一般锋利,但麦金还是会嫌弃老箭匠做出来的箭镞太钝了,然后花费一番功夫在自己的小屋前细心地打磨。
麦金的肩带上有着一柄小巧的用铁片和木头做成的号角,手上戴着攒了好久的钱买来的皮革手套,用来保护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他的胸前别着一枚小巧的克里斯托弗银像章,他希望这位林中居民的保护神能够给他带来好运。
麦金擅长使用弓箭,是林中狩猎的好手,所以男爵赐予了他在林中为男爵家族打猎的权利。平时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拿着他的硬弓,搭着那支他最爱的那支做工考究用孔雀毛当箭羽的箭矢,在男爵的树林中悠闲地漫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麦金的儿子麦金森也在一天天长大,麦金倾囊教授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他所有的技能。
有时候,老男爵也会让有几手武艺的麦金森进城堡内堡场和当时年幼的埃德蒙男爵比拼,所以埃蒙德男爵和麦金森很小便互相熟识了。
如果不出意外,在麦金老了之后,他的儿子麦金森便会接过他的衣钵,成为一个和他父亲相差无几的人,成为男爵家族新的护林人。
日复一日,老男爵的领地很幸运地没有被战火指染。要说唯一的不好,便是有几次老男爵履行义务征召了许多许多领地里的农夫跟随伯爵大人出去征战,但最后总有一些人再也没能回来,在领地里留下了一对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妻儿。
老麦金每次都作为弓箭手加入老男爵的军队,甚至在一次征战中还带上了已经长大的儿子麦金森。所幸的是父子二人最后都能平安地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跟着老男爵回到家乡,重新回归宁静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老男爵从伯爵的宴会上回来之后,隔壁领地的布鲁什男爵派人给他带来了一封信,说是他已经在一些古老的文件中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来论证他才是老男爵领地的统治者,以神赋予的权利,他拥有这片领地的宣称。
老男爵气不可遏地找来自己的宫廷文书官给布鲁什男爵回信,除了说布鲁什男爵一派胡言,论证材料虚假不确定出处之外,还大骂了他一通,说他是贪婪的毒蝎,光着屁股都杀不死一只刺猬的废物。
奇怪的是,信件发给布鲁什男爵好几天后,对方都没有回信,像是一只虚弱的老狼暂时收起了利爪。老男爵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并没有太放在心里。
不过事后证明,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那一天,在领地边缘林子里巡逻的老麦金听到了非同寻常的喧嚣声。他寻迹而去,在林中的主路上,惊讶地发现是那布鲁什男爵的军队。士兵们如枪林般密密麻麻闪闪发亮的长矛,队列中骑士全身上下看上去无懈可击的锁甲,高头大马踏在地面上发出的隆隆声响,简直快把他的魂都给吓飞了。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村里跑去。他要警告所有人,包括正在村里磨坊磨麦的麦金森,赶紧藏起来或者逃走。村里有个会骑马的养马人,老麦金需要他立刻骑上马到男爵的城堡里通告这个消息。
不过人腿毕竟是快不过马腿,布鲁什男爵的骑兵和斥候先麦金一步到达了这个处在男爵领边缘的小村庄。他们二话不说先杀死了在村口站岗的民兵和那个准备跑到马厩里骑马去报信的养马人,随后便嗜血地将利剑挥向了惊恐无助的村民们。
磨坊在离村子不远的河边,当老麦金赶到磨坊时,万幸的是,那些骑兵和斥候暂时还无暇顾及到这里。
麦金森这时已经在磨坊那高高的风车上看到了村里发生的惨状,但是却舍不得自己家来之不易的麦子和一部分已经磨好的面粉。此时的他正在风车狭隘的楼梯里背着沉重的麦子和面粉艰难地下着楼。
老麦金让麦金森别管麦子了,直接逃到森林里去,但这时,布鲁什男爵的士兵们已经到达了村庄,那些该死的骑兵也朝着磨坊这边驶来,他们已经没办法跨过这片没有遮蔽的河滩和草地了。
老麦金没有办法,带着麦金森来到了磨坊边河滩旁的一摊乱石旁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将河滩里的淤泥一把一把地抹在了儿子的身上,不一会儿麦金森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泥人。
老麦金让麦金森躺在河滩的乱石堆里别动,自己却爬到了磨坊的风车顶高处,抽箭搭弓对着那些向磨坊跑来的骑兵和步兵射了起来,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老麦金不愧是个资深的弓箭手,不时便有骑兵和步兵中箭倒下,就算有盾牌的士兵举着盾缓步走来,也会被老麦金一箭射中没有盾牌遮蔽的小腿或者脚踝,痛苦地倒在地上嚎叫。
平时奸诈狡猾经常缺斤少两的大肚腩磨坊主先老麦金一步去见了上帝,而老麦金则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口气。
躺在乱石堆里的麦金森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砍倒在地,血液横飞。他很想站起了为父亲报仇,但理智告诉他,他的腰间只有一把小匕首对上那个骑士毫无胜算,假如他死了,父亲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后面赶到磨坊的士兵们贪婪地从磨坊的仓库里搬出一袋袋物资,没有人有那个闲心搜查一下磨坊边上的河滩,所以在士兵们搜空了磨坊后只不过是将火把丢在了磨坊下的茅草屋顶上,便直接离去了,麦金森因此逃过了一劫。
最后老男爵费劲浑身解数,才打退了布鲁什男爵的侵略。
重建了家园后,麦金森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他接过父亲的衣钵,每天干着以往父亲做的事情,私下却刻苦地练习武艺,他绝对不允许相似的事情将来会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自那之后,他有了个奇怪的癖好,他喜欢在战斗前在自己身上涂满淤泥。
老男爵过世后,麦金森跟着继位的埃德蒙男爵打了一场又一场恶仗,有了个“泥泞狂战士”的称号,如同他的父亲一般备受村民的尊敬。
他成了男爵身边的心腹私兵,直到他跟着埃德蒙男爵来到了王国的都城,最后死在了竞技场上……
“哈,讽刺的是,现在的麦金森也快变成老麦金森了,等我回到领地带回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他的儿子就得交上一笔遗产继承税,成为我们家族新的护林人,翻过这一页,开始一个新的故事。”埃德蒙男爵打了个酒嗝,看上去有些疲倦。
“我很抱歉。”西蒙摘下了皮革包头帽,不过埃德蒙男爵却放下了银酒杯对他摆了摆手。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说过了,在竞技场上发生的事,都是神的安排。或许麦金森现在正在天堂和他日思夜想的老父亲团聚,对于他而言,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埃德蒙男爵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好吧西蒙,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出去吧,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后会有期。”西蒙重新戴上了皮帽,和胖子一起走出了埃德蒙男爵的帐篷。
“嘿伙计,看样子进展得不错啊,不过怎么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雷杰尔看着双手捧着战利品的胖子,知道西蒙已经顺利拿到了属于他的战利品。
“听了个故事。”西蒙对着雷杰尔微微一笑,踩着马蹬骑上了“幸运”。
看着胖子和迎上来帮忙的米勒一起将战利品固定到马背,西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这两天团体混战结束之后,就是骑士个人马上比武了,真不知道到时自己的胸口伤势恢复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