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终于明白父母挣钱养家不容易的孩子，咒灵操术在心底默默向夏油杰的身体器官道歉。
“人活着真不容易。”咒灵操术在亮闪闪的地板上滚了一圈，试图把自己的上半身支棱起来。
“是根本尝不出味道，口感好奇怪。”咒灵操术心累地单手捂着额头横躺在走廊上，就像条躺尸的咸鱼。
和羂索斗智斗勇玩赢了之后他就提不起什么干劲了，或者说因为在短时间里经历了太多事情，他模拟出来的思维已经不足以处理那些多余的感情了。
“就算如此也要活下去，这就是人类。”三日月感叹道，那双藏着双月的眼睛哪怕在白日也依旧明亮。
甚至在对待诅咒师的态度上非常松散，基本处于不管的状态。
只有在对方明晃晃地打上门来的时候，才会气急败坏地跳脚。
吧唧两下嘴，咒灵操术没尝出什么味道，反而是口感像是在嚼泥巴一样，于是他放弃了再来一块的打算。
“好饿……”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黑蛇道出咒灵操术的心声。
然后喊着——
“死刑！死刑！死刑……，这样的。”咒灵操术晃了晃手指，然后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敷衍地咀嚼两下便吞咽进肚子里。
总而言之，还是去送死。
“是点心不合胃口吗？”三日月手中端着茶杯，赏景品茶倒是好不悠闲。
“根据主公的吩咐，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一律定下束缚后送到高专。”
“所以现在谎报上去的咒灵拔除量有两百多只了吧？”
“三日月懂得很多呢。”咒灵操术伸出手，看阳光从他的指缝间透过来。
“毕竟是老爷爷了。”三日月“哈哈哈”地笑着。
“鹤丸倒是有活力地很。”咒灵操术看向前院的位置，黑色的帐笼罩了那片区域。
“最近来找麻烦的人不多了。”
“毕竟已经认识到主公的实力了吧。”
“那群老橘子为了抓我可是煞费苦心，说是可以把四魂之玉拱手让人，实际上却是为了诓骗一些咒术师来消耗我的咒灵。”
“两百三十只。”三日月轻笑着报出准确的数字。
“本来想着一千多只更保险一些，但是来的家伙也太弱了吧？在那些人身上损失一千只的话不就显得我也很弱了？”
“现在这种程度鹤丸殿一个就能全部解决。”三日月抚平袖子，咒灵操术也终于从地板上支棱起来。
“鹤丸那边结束了啊。”漆黑的帐从天幕中消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球。
“主公有好消息哦！”鹤丸国永来得很快，咒灵操术可以看见对方飞檐走壁冲过来的样子，还有房顶的瓦片在他脚下“咯吱咯吱”响的样子。
“这还真是吓到了。”咒灵操术学着鹤丸国永以往的语气说道。
鹤丸国永逐渐从战斗状态平复下来，眼中的血色收敛了一些，被染成黑色的衣物也在变回最初的白色，于是他身上大片大片的血红就藏不住了。
鹤丸国永的衣角还在滴着血，咒灵操术看见他背后一直蔓延过来的痕迹，血滴了一路过来。
不像是被泼上去的，而像是在血里泡了许久之后捞起来的。
“主公，今天来的是加茂家。”
赤血操术。
咒灵操术算是明白鹤丸国永这一身血是怎么弄出来的了。
“没有全杀了吧？”咒灵操术随口一问，递上点心盒：“要吃点心吗？”
“只是下手比平时重一些而已，毕竟主公留着他们不是还有用吗？”鹤丸接过咒灵操术递过来的点心盒，坐到了三日月旁边。
血迹落到木板上晕染开来，三日月提醒道：“鹤丸殿，不去换一身衣服吗？”
“要先向主公汇报情况嘛——”
“之后再打扫就是，所以好消息是什么？”咒灵操术问道。
“御三家联手了。”鹤丸国永笑着，本应该温暖的金色眼眸却冷冽如刀刃。
“主公，是伥鬼。”
伥鬼。
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鬼，然后引诱新的人来成为老虎的食物。
咒灵操术单手撑着脸微笑。
他埋下的棋子已经开始运作了。
通过放走与他结下束缚的人，然后让他们带来新的人。就这样一点点蚕食掉咒术界。
但是还不够，能够被送来的家伙只是弃子，还接触不到核心。
如果被发现不对，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是他动的手脚。
虽然这样说，咒术界对束缚的利用率也太低了，明明很好用，而且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些被送回去的人不对劲吗？
该不会高层那些老头子天天死刑死刑的脑子坏掉了吧？
不对，是信息差。
杰是普通人出生，而在以往的情报里“我”只是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所以觉得我没有对咒术界的常识？
也不对，鹤丸和三日月的情报在那边应该是诅咒师，束缚在诅咒师交易中还是挺常用的。
“鹤丸，赤血操术的咒术师有和你认真打吗？”
“没有哦。”鹤丸国永耸了耸肩，道：“试探性地攻击之后马上就跑了。”
“今天没有抓到人吗？”咒灵操术的表情严肃起来。
“有留下一部分重伤的。”
“立束缚的时候没被人看到吧？”
“啊……，我忘记立束缚了。”
“哈？”有那么一瞬间咒灵操术露出了呆愣的表情。
“开玩笑！开玩笑的，主公！有被吓到吗？刚刚的表情像是恶鬼一样啊。”
“我知道了。”咒灵操术叹了一口气，他了解鹤丸国永的性格，所以也并没有生气，“鹤丸，汇报具体情况给我。”
“主公不是可以自己看吗？”
百鬼的眼就是咒灵操术的眼，调取记忆、抹消人格，这些对于现在的咒灵操术都是可行的。
“和我同化多了，会不可逆暗堕的。虽然黑色的鹤也很帅气，但是鹤是白色的吧？”
咒力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和神道使用的灵力几乎是完全的对立面。
以混沌污浊的恶意供养神灵，就算是神灵也会变成恶鬼的吧？
鹤丸国永像是早就知道咒灵操术的回答那样露出笑容，“果然主公是很温柔的人。”
他的眼睛像是阳光下的金色琉璃一般透彻，身上的戾气终于散了个干净。
“我可是恶鬼。”咒灵操术笑着反驳道。
鹤丸国永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他的主公对待敌人时如同恶鬼是事实。
他对今天的战报做出解释，“因为感觉远处有人在监视，所以没有立下束缚。”
监视吗？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悟就算要给杰安葬，收拾百鬼夜行的残局，现在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挑着这个时候发动总攻击……
“主公已经做出决定了吗？”三日月饮尽杯中的茶水。
“决定了，我去悟那边。主动投降太刻意了，所以先把其他咒术师揍趴下。”
“那我……”鹤丸正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咒灵操术打断了。
“三日月和鹤丸要离开。悟会来。”
“主公没问题吗？”三日月询问道。
“交易条件已经定下了，至少五条家那边会给我担保，剩下的就看悟的态度了。他要是不想我跟着也没办法。”
“明白了。”付丧神并不是优柔寡断的存在，在得到咒灵操术肯定的命令之后就即刻起身。
我会尽力给杰争取未来。
咒灵操术站起身召唤出百鬼中的姑获鸟。
身着华丽和服的女子从袖口伸出的不是葱白的手指，而是浅色的长羽，衣物上绣着九个头的鬼鸟，活灵活现到就算下一秒动起来也不会奇怪的地步。
姑获鸟是能照顾好孩子的怪谈，咒灵操术让姑获鸟去给菜菜子和美美子，给杰的家人们送个信。
一直忙着御三家的事情，险些把这边忘记了。
好在逃亡中的诅咒师没有稳定的消息来源，应该才刚刚得知他的存在。
至少在尘埃落定前不要插手咒术界的事情，要是杰醒来却发现家人出事了。
杰会难过的。
结界被触碰了，咒术师们已经来了。
咒灵操术想着准备迎战。
三日月和鹤丸听从咒灵操术的指令紧急撤退，已经离开盘星教的范围。
此刻的盘星教驻地只剩下咒灵操术一个人。
暂时还没有感觉到悟的气息。
又迟到了吗？
咒灵操术咧开嘴笑了，五条悟还没来他当然要笑。
隐约能听见咒术师阵营的声音。
“无术式。”
“普通人。”
咒灵操术想着该不会是他们以为杰留下的咒灵只剩下两百多个，所以才选在今天发动攻击？
“还真是被小瞧了。”
咒灵操术开启大门迎敌。
咒术师们如临大敌，却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强敌——传闻中刀术精湛的诅咒师。
门后只有咒灵操术一个。
有埋伏吗？
有人在思考着，也有在看到是咒灵操术就放松了警惕的家伙。
“只是一个小鬼。”有谁在叫嚣着。
“能够实现愿望的四魂之玉，只要抓住他就到手了！”
“啊啊……那个啊。”咒灵操术露出故作思考的样子，“我吃掉了来着。”
众所周知，咒术界在祓除咒灵上的效率并不怎么样，经常出现咒灵等级误判，让咒术师去送死，或者派咒术师去执行等级远超过自身的任务。
但脑子里还是偶尔传来鹤丸国永打上头之后错频的声音。
刀剑斩断物体的声音还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大脑和心脏也很辛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