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我的！”屋子里的脑袋速度不算快，但此时此刻也只和夏油杰隔了两张桌子的距离，挂在窗户外面的躯干张开双臂，像是壁虎一样贴在玻璃窗上，她看起来是想要摆脱脚上的绳子进来。
“我应该怎么做？”夏油杰向咒灵操术询问。
“外面有其他东西。”
夏油杰拉过一张桌子把门抵住。
“杰试着用一下咒力，就是提炼负面情绪。”
“这种事情倒是早点说啊！”
“你不问我没办法说啊！”
“门被锁上了！”夏油杰拽了两下门，门框不堪重负地发出悲鸣，却就是打不开。
“你好……啊？”门上的小窗突然出现一张贴在玻璃上的脸，那张脸没有面皮，肌肉组织和血管看得清清楚楚，两个眼珠直溜溜地盯着夏油杰。
亲眼见着恐怖片里的场景出现在现实里，还没有开始收集咒灵，现阶段缺乏反击能力的夏油杰下意识选择夺门逃跑。
没有必要的理由，不会有人没事情去吃抹布味道的东西，虽然抹布味道的咒灵玉他已经收集很多了。
那张鬼脸带着怪笑扑来，夏油杰猛地站起带翻了原先坐着的椅子。
阻碍开门的力道一松，夏油杰险些连人带门一起摔出去，但极好的身体素质令他止住冲劲，反身拉上门，锁死。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理由是咒灵操术。
因为他知道未来，知道结局，知道夏油杰不会死在这里。
“害怕之类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道：“说实话，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咒灵操术也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但是他会在进入咒术界之后以最快速度成长起来，会变得更强、更强。
那是有意义的。
这就是一直以来鞭策夏油杰成长的理由。
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咒灵是真得很弱……
紧张不起来。
本能这种东西会在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发出警告，也就是类似直觉或者是第六感一样的东西。
导致大脑分泌肾上激素，加速思维和提升身体素质。连咒力水平也会大幅度提高，这也是许多非术师在临死的时候会变得能够看见咒灵。
那是因为负面情绪攀升到了极点，紧绷的神经令他们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虽然大部分人在平静下来后，咒力水平就会跌落回去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咒灵操术没有紧张感，所以连带着夏油杰也紧张不起来。
这样要怎么让杰感受到咒力啊……
咒灵操术一时陷入了迷惑，话说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是改变过去了吧。
毕竟记忆里的夏油杰这时候是已经激活了咒力，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明白了使用方式后，正面冲了过去，而不是在这里和咒灵绕圈子。
倒挂咒灵的躯干晃晃悠悠，除了头发以外的衣物都以一种反重力的方式朝着天空下坠。
脑袋像是蚯蚓般在教室里游走，被夏油杰兜圈子一样绕在了桌椅上。
他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两眼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好像有点眼熟？
“是隔壁班的奈美子。”咒灵操术提醒道，他记得的，一切的开端。
被咒灵操术这么一提醒，夏油杰的确也认出来了。
那张脸的确是奈美子。
一个星期前，许多学生目睹奈美子想要从天台上跳下来，但是对方跳下来之后却没有找到尸体。
再那之后就一直是失踪状态，家里人和学校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再后来，学校里就开始陆续传出见到幽灵的传闻。
“原来传闻是真的吗？”夏油杰后知后觉。
“你是奈美子？”夏油杰向对方询问，试图与她交谈。
咒灵操术没有吭声，与其用语言描述，还不如亲身体验来得实在。
心怀怨恨的话，可是会变成鬼的啊。
“夏油……君……”仿佛是因为被夏油杰认出来，所以感动到不得了。对方的眼眶里流出猩红的泪水。
“好喜欢！好喜欢！喜欢你！”对方张着血盆大口直愣愣地扑过来。
夏油杰直接退避三舍。
“那件事的话……应该已经说过了。”
收到情书的时候他就已经委婉地拒绝过了，再说那件事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嘻嘻……嘻嘻！”
有小孩子的嬉笑声在教室里响起，粉笔自己在黑板上滑动起来。
“夏油君是我的！”奈美子冲着黑板的方向呵斥道。
“来玩吧！”
“大哥哥来玩吧！”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奈美子，自顾自地笑着。
“我找不到我的头了，你能把头送给我吗？”
粉笔突然暴动起来，一整盒粉笔砸在黑板上。
黑板上的涂鸦逐渐成形，那是一张只有面皮的脸。
眼睛、嘴巴都是黑洞洞的一片。
“来……玩……吧！”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发出来的刺耳声音。
“咚咚咚！”像是皮球拍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而且就在教室里。
“杰，别回头。”
回头？夏油杰疑惑，他后面应该就是墙……
不对，背后并没有贴着墙壁的实感，而且撞门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但是课桌明明还好好地堵在门后。
像是终于有些紧张的感觉，夏油杰捏紧了拳头。
咒灵的数量比咒灵操术印象里的还要多。
是因为现在的杰还不会收敛咒力，所以把其他东西也吸引过来了吗？
咒灵操术想要出去，但是面前却像是隔着一层玻璃门一样，而且是他打不碎的玻璃门。
“杰……”咒灵操术拉长了语调叫他。
“什么？”夏油杰难得有点感觉，被咒灵操术这么一打断又觉得没什么好紧张了。
可是拍皮球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而且还离他越来近。
“要先离开这里。”
夏油杰当然知道，但是门被堵了，而且外面也有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窗户的位置。
“我可以出来吗？”咒灵操术询问，以现在夏油杰的咒力水平，没办法让他整个真身显现，但是一只手还是可以的。
“我会全力配合杰。”
夏油杰只觉得影子里的东西自来熟得很。
虽然有说过“我就是你”这种话，但是一般人是不会信这种鬼话的吧？
好吧。他的确信了。
要问为什么，只能说是直觉，那种感觉就是自己的手脚一样。人信任自己的手指会听从命令，所以才会伸出手。
“如果你是想要帮忙的话。”
“话说对面是咒灵的话……”夏油杰话还没说完，咒灵操术就率先抢答了。
“那个没办法，因为是活人。”是活人，所以没办法搓成咒灵玉。
“活人？！”夏油杰一直以为对方是幽灵之类的东西，现在一下子告诉他那是活人。
“真奈美吗？活人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吗？”夏油杰指的是把脖子变长到绕教室几圈的那种程度。
“被诅咒的活人也算是活人吧？”
夏油杰的影子骚动起来，咒灵操术闭上眼又睁开眼。
那些眼睛里倒映着苍天的色彩，又像是浅海的浪花，碧色的湖泊。那些颜色流动着，偶尔夹杂上一些深渊一般，如同夜空繁星的紫。
“要怎么救她？”知道了对方是活人，就无法置之不理。
会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这才是夏油杰。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咒灵操术闭上了眼。
现在这个情况明明更危险的是杰自己。
这样好吗？
咒灵操术不想救真奈美，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她诅咒了杰啊。
他记得那个名字，记得那张脸，记得对方的结局。
也记得夏油杰因为没能救到对方而耿耿于怀。
说什么喜欢啊，明明是因为怨恨杰拒绝了自己才召来鬼怪的。
现在还想要把杰一起拉下水。
他讨厌，本能抗拒着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事物。
【怨恨的话，可是会变成鬼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
杰是人类。
这里的杰是人类。
完全的、全部的，一点不少的。
无论如何改变，都会做出同一个选择，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既是“命运”。
教室里的咒灵，因为咒灵操术的震慑而和夏油杰僵持了起来。
但是夏油杰现在的咒力水平还不至于吓得那些咒灵抱头窜逃，恰恰相反，它们在等夏油杰露出漏洞的时候。
吃下一个咒术师对咒灵来讲可是大补。
更何况，真奈美不在被那个范围里。
原本就不是咒术师，被诅咒之后也只是变得能看得见而已，像是咒灵手中的牵线人偶。
目标一开始就是杰，是活人的话，杰就会因为救人而留下来。
就像是为了动摇夏油杰那样，眼见没办法武力强行抓到夏油杰，真奈美身上咒灵的气息淡去，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夏油……君！”
女孩子的脖子变回原本的长度，连那夸张的表情也没有了，好看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救救我！”对方这样喊着，夏油杰简直就是肉眼可见地在动摇。
现在的夏油杰无论怎么选择都只有一个答复。
他会去救人。
只要是夏油杰就不会有背弃对方逃跑的选项。
好生气……。
咒灵操术的咒力波动起来。
是骗子，那个家伙在骗杰……
“杰……，我好生气。”夏油杰的影子里伸出一只手，咒灵操术拽着夏油杰的衣角。
“就算你突然这样说……”对方莫名其妙的发言搞得夏油杰一头雾水。
因为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所以这一次夏油杰听了咒灵操术的话，没有回头。
咒灵操术附在影子上，违背了影子在光照面后面这一定律挪到了夏油杰前面。
几双大眼睛乍一看有些惊悚，再一看有些惊悚又有些委屈。
“杰一定要救她吗？”咒灵操术不想干涉夏油杰的决定，只有他不后悔。
他只是在确认，再一次确认。
“啊，现在也只有我能救她吧？”
夏油杰这样回答道，立场坚定地站在救人那边。
“找到你了——”
并不是夏油杰天生就自带对咒灵恐惧抵抗这种理由，也不是什么临危不惧，遇乱不慌。
夏油杰好歹也是在普通人的教育中成长起来的，遇上这种事情，该怕还是会怕的。
眼见到嘴的“烤鸭”飞了，门外的东西恼羞成怒，把门敲得“咚咚”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