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操术想要出声，但他也没有忘记现在说不了话的设定。
不被世界承认的他，在与五条悟遭遇之后，身上的束缚几乎要硬生生勒下他的脑袋。
先冷静，不能暴露自己诅咒的身份。
对着普通人五条悟可能手下留情，但是一旦咒灵操术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绝无挽回的余地。
但也正如咒灵操术先前顾忌的那样，他无法收敛自己对五条悟的杀意，或者说是食欲。
在近距离接触之下，感官所能接受到的信息更多。
白巧克力的外壳，血液是草莓还是酒心？
咒灵操术并不是非常噬甜，他只是没有来由地觉得五条悟绝对会是最好吃的那个。
那双眼睛会是什么味道？
咒灵操术不自觉地磨了磨牙，有反转术式的话给他咬一口也可以吧？
他已经受够那些味道糟糕的家伙了！
“不说话吗？”五条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咒灵操术。
咒力很稀薄，但咒力的确和杰一模一样，长相也一样，但总觉了少了点什么。
“你是谁？”
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五条悟确认的很快，硬要说的话对方更像是夏油杰的刘海这种存在。
但是五条悟也没有忽视提到那个名字时对方的反应。
不甘、愤怒，还有杀意。
“杰的兄弟？”五条悟抛出问题，紧接着又自己否认，“杰可没跟我说过这种事啊。”
“咦？难道是杰的儿子？不会吧？不会吧？”
咒灵操术被五条悟拽着领子用那种拎小猫小狗的办法提了起来。
五条悟内心可能根本没有要保持距离的社交常识，他的脸离咒灵操术极近，如果不是咒灵操术努力往后仰着头，他们两个可能就挨上了。
黏黏糊糊的家伙。
咒灵操术咬着牙，口腔里满是血的味道，偏偏五条悟还一个劲地往他眼前凑。
毫无自知之明。
堂堂最强不要这么随便。
抹布味道的东西吃多了，碰到难得好吃的东西就有些无法忍耐了。
吃了的话，杰会生气的。
而且，咒灵操术闭了闭眼，有些不想直视五条悟的眼睛。
打不过，还无法拒绝对方。
“好耶，带回去给硝子一个惊喜吧！”五条悟单方面的这样决定了。
五条悟没有打算祓除咒灵操术，咒灵操术也没有打算跟他回去。
如果五条悟出面担保的话，就算是那些老橘子也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五条悟只有一个人，还经常满世界跑的祓除咒灵，咒灵操术不可能一直跟着五条悟，也不是唯一一个被五条悟所帮助的。
还不是时候，再继续接触下去的话，咒灵操术会被世界法则提前发现。
而且，五条悟的弱点已经很明显了。
他只有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时间差不多了。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两人僵持的气氛。
“五条先生！”
“伊地知？我正忙着呢。”五条悟松开咒灵操术的领子，转为扣住他的肩膀，以防止咒灵操术逃走。
另一头是伊地知惊慌失措的声音，“高专遭到咒灵袭击！是百鬼夜行！”
这是五条悟所没有想到的，经历过夏油杰的百鬼夜行，咒术界本就元气大伤，而且还有受伤的学生在校内。
这个时候？！
五条悟也陷入了思维误区，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夏油杰没有死。
这家伙是幌子还是诱饵？
是杰的计划吗？
假死？
未曾亲眼目睹，连六眼也无法解析出真相。
咒灵操术没有错过五条悟眼中的惊讶和恍惚，这对他而言就是机会。
不可以犹豫，五条悟的弱点亦是激怒他的雷点，连咒术界高层都要再三考虑才敢试探一下的火药线被咒灵操术直接点燃了。
对悟的学生下手，他绝对会生气！
夏油杰被五条悟信赖着，但并不代表咒灵操术能够得到同样的待遇。
只有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咒灵操术转身回踢，而五条悟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咒灵操术肩膀的手。
先入为主的印象令五条悟给咒灵操术贴上了普通人和弱小的标签，如果他不放手，以咒灵操术的动作肩膀会直接被五条悟扭断，严重一点可能连脖子都一起撕开。
咒灵操术踩在五条悟的无下限屏障上用力蹬出，直接拉开距离。
藏在他影子里的咒灵张开血盆大口将咒灵操术吞下，朝地底深处潜行。
“再见了。”
说不出话的咒灵操术在最后做了一个简短的口型，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脸，他知道五条悟看得懂。
“哦呀，故意的吗？”
不惜舍弃一边手臂也要逃走？
五条悟盯着平整的地面，手中的咒力开始凝聚。
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凝聚的咒力带着漂亮的色泽开始闪烁。
咒力和杰一模一样，术式暂时可以认定是咒灵操术。
但是这恰恰好就是问题所在。
先不提咒灵操术这种术式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两次的概率，既然以年龄来看不可能是共用一份咒力的双胞胎，那么为什么咒力一模一样？
五条悟手中的咒力压缩到极致，他只要一个弹指就可以贯穿地面。
如果是咒术师必定重伤濒死，而如果是普通人则是必死无疑。
如果术式是杰的……
那个孩子是普通人吗？
不管怎么说咒力的量也太少了吧，这一击下去连尸体都不会剩下吧？
“啧！”五条悟有些烦躁地翻手收起咒力，就像在当年他没能杀死夏油杰一样。
咒灵操术以咒灵作为防护潜入地下，他在赌，赌五条悟不会第一时间解决他，只要不是当面被杀死。
躯壳如果损坏了，舍弃就是，但如果当着五条悟的面被杀死，他的真实就会被发现。
被讨厌还是次要的，如果被世界法则发现就是得不偿失了。
还不是见面的时候，至少要先等他在这个世界夺得一席之位。
“逃掉了吗？”咒灵操术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不存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血腥味沾了满嘴，直到溢出口腔，在咒灵操术毫无血色的唇边拉出一道血线。
不存在的内脏仿佛都开始扭曲，胃因为没能吃到那香甜的食物而开始翻腾。
如果说世界是一台电脑，而世界法则就是杀毒软件，那么咒灵操术就是那个入侵的病毒。
比较可笑的是，这个病毒是由这台电脑创造出来的。
就在刚刚，二者擦肩而过。
“真是狼狈呢，主公。”
身着华丽狩衣的高挑男子踩着雨水漫步走来，他抬起宽大的衣袖掩去嘴角的笑意，夜空般深邃的眼中烙印着一轮弯月。
“别说风凉话了，三日月。”咒灵操术抬眼，来者是同属他百鬼的刀剑付丧神。
他曾经到过的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但事实证明，哪怕没有咒灵，人类这种生物也不会安分下来。
那个世界拥有穿越时间的技术，于是想要改变过去的人，不允许改变过去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刀剑付丧神是刀剑的灵，虽然说只是末位的神灵，但好歹也是神灵，负责统领刀剑付丧神的审神者却仅仅只是拥有灵力的人类。
像是叫猴子来统治人类一样滑稽可笑，虽然不是没有才德兼备的人类。
但人类的善与恶总是相对的，当他们意识到人与神的差距，意识到他们一句话就可以让神明俯首称臣的时候，暴行就开始了。
贪婪、嫉妒、傲慢。
直到最后亦能坚守本心的人有多少？人心善变。
所以在看到墨守成规的付丧神被压碎脊梁骨的时候，咒灵操术代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总而言之，咒灵操术把他们策反了。
付丧神是少数咒灵操术吃过的可以下咽的东西，虽然铁锈味重了一些。
“东西买回来了吗？”
“嗯。”清丽如同明月的付丧神微微俯首，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咒灵操术。
是喜久福。
“上门拜访可要带上见面礼，小孩子应该会喜欢甜的吧？”咒灵操术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
“哈哈，点心和茶甚好。”
“那可不是年轻人的口味。”咒灵操术有些无奈道。
“走吧，在悟回高专之前先和学生们打个招呼，发言就由你代劳了。”
“代言人吗？明白了。”
咒灵操术的百鬼与其心意相通，以保留了神志的付丧神代为发言是最好的选择。
夏油杰昨日才在高专大开杀戒，余留的残秽和咒力是最好的媒介。
五条悟的瞬移需要条件，但条件未知。
咒灵操术有些头疼地按按脑袋。
杰的话应该知道。
但是记忆变得七零八落的，大部分都留在杰的身体里了。
高专那边的咒灵还在，五条悟还没到。
咒灵操术控制影子包裹住自己和三日月宗近，以高专的夏油杰咒力残秽为基点进行空间跳跃。
咒灵操术没有对高专的咒灵下达攻击指令，只是单纯的示威而已。
等到咒灵操术穿过空间，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听见的是响亮的警报声。
“触发结界了吗？”
咒灵操术环视四周，寺庙一般的建筑连绵不断，看上去完好无损，而咒灵操术召出的咒灵盘踞的结界内外。
“这不是一点都没有变吗？话说建筑修好的速度好快。”
“主公，接下来有什么吩咐吗？”三日月宗近俯身询问咒灵操术。
“啊，这个嘛。去找一个名为乙骨忧太的人。”咒灵操术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顺便起身搭上三日月宗近。
“临时座驾吗？也好也好。”三日月充当了一下照顾小孩子的角色，稳住坐在他手臂上的咒灵操术，“不过这种事情长谷部殿更擅长呢，太刀的机动值不高。”
“比现在的我快就可以。”咒灵操术被限制在小孩子的躯壳里，看上去最多也就只有小学生的程度，但只要利用好了也是一种优势。
对正派人士和有良心的人可谓是必杀，但并不包括五条悟，毕竟那家伙看上去是会和小孩子抢糖的类型，实际上可能也是会和小孩子抢糖的类型。
呃，当了老师之后应该会成熟很多。
人心是会变的，不要被记忆束缚。咒灵操术敲了敲脑袋，提醒自己。
咒术高专里一片混乱，咒灵的等级不算高，但胜在数量。
“怎么突然……那个诅咒师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长刀劈下，咒灵如同烟雾一般飘散。
连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也被迫出战，被数量惊人的咒灵团团包围。
一双又一双眼睁开，咒灵们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像是围着篝火跳舞一样，但事实上被围住的是高专一年级生。
禅院真希持刀警惕着咒灵的下一步攻击，但是意外的，咒灵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
在昨日的百鬼夜行也没有被这样团团围困的一年级生，心理压力直线上升。
明明一直在祓除咒灵，但数量却不见得有减少。
“找到……了。”
“找到了！”
咒灵们突然尖声叫喊起来，又像是在唱着悠久的歌谣。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咒灵们一边叫喊着名字，一边旋转着跳舞，隐约还能听见拍手鼓掌的声音，像是某种诡异的仪式，又像是篝火晚会的气氛。
超出理解范围的咒灵行为搞得乙骨忧太冷汗直冒，像是孤身一人被痴汉追了十条街那样。
一年级生的视线不免全都转向乙骨忧太，“你这家伙又被盯上了吗？！”
“啊……这个。”乙骨忧太欲言又止，自己也搞不清楚情况。
“啊啦，是找到了吗？”
那个声音响起的刹那，咒灵们像是被按下静音键那样纷纷噤声。
明月从天上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