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下弦月清冷地挂在夜空之中。
这是一座已经濒临破碎的营地。
火光,灯光,探照灯光驱散着黑暗,却被伴随灯光而来的子弹带来了鲜血与死亡。
装甲车上的重机枪接连不断地发出怒吼,恶毒地啃食着前方阻挡自己的墙体。
就像是猛兽包围了羊圈一样,山羊们只能依托着已经快要倒下的护栏用头上的犄角跟一头头嗜血的野狼对峙。
一百三十二人的逃亡之旅还没开始就被堵到了半路,在白正杨的决意下,有43个自愿断后的拾荒者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愿意跟着大P留下来断后。
即使大家都知道,大P口中的断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格雷本来是不想留下来送死的,却被忽然告白示爱的露娜动摇了逃生信念,心头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幕幕自己的同伴被重机枪打成两段血肉横飞的场景。
在枪林弹雨中,怀里抱着一把自动步枪躲在墙后的格雷心里满是后悔,桃红色的情绪过后,被死亡环绕的他再也没有了战斗的**。
随随便便一颗子弹或是被磁力推动的铁珠飞来,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命都没有了,要美女有什么用?给自己收尸用吗?
看着自己身旁时不时地探出头打一梭子弹的露娜,心里顿时产生了些许怨恨,连带着的,还有那个非要召集别人留下来送死断后的糟老头。
此刻的他,俨然已经忘记了正是那个糟老头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他一盒罐头并收留了他。
‘要不是露娜这个臭娘们,我根本就不会留下来送死,还有那个死老头,谁能活下来全看天意,开车跑不好吗?非要找人留下来送死,凭什么他们就能舒舒服服地去外面过好日子,我们就只能留下来送死?’
转动着脑袋,格雷的身子缩的更小了。
“哈哈~小老鼠们,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留下来送死毫无意义,那些抛弃你们的家伙也走不了,前面还有更加严密的封锁等着他们,你们就真的甘心在这里白白死掉吗?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谁要是把那个叫大P的老东西的脑袋送过来,我保证他毫发无损,还有信用点的奖励,怎么样?不会真的是一群被死老头洗脑甘愿送死的傻子吧?”
装甲车顶上,一个扛着一米八长刀的赛博杀手一边单手压着扳机,肆无忌惮地笑着。
之所以没有上前杀光这些‘罪犯’只是在车顶开枪,只是因为他想要玩而已。
跑掉的那些人不足为虑,只要留下大P就是大功一件。
那样的话,既然大P已经跑不掉了,为什么不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些呢?
这样想着,赛博杀手的嘴角咧得更恶劣了几分。
装甲车副驾驶上,杰克推了推被烟熏的有些模糊的眼镜,把目光从那些上午还跟自己说笑拥抱的碎尸上移开,有些厌烦点燃了一根烟,在红点一亮一灭之间缓缓偏过了头。
“妈的,好几年没抽烟了,这烟怎么变得这么呛人,还得重新适应……”
剩下的35个幸存的抵抗者听到赛博杀手的话后心头不禁一跳,有几个人下意识地把目光瞥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白发老人身后,只是怕被其他同伴发现,又很快把目光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把头埋低……
“别听他胡说!大家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们还在逃亡的家人!只要我们多坚持一秒,他们存活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会死在这里,但是我们的家人却会更好的活下去!”
白正杨发现人心有些浮动,心头一急,赶忙大声地鼓励着周围的拾荒者们奋战到底,只是话刚说出去,他就后悔了。
因为自愿留下来的二十多个人,都是独自一人的拾荒者,正在逃离的车队中,并没有他们的家人。
他们留下来,只是想追随自己,并不是为了别人的生命。
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会削弱这些人的战意?
扪心自问,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的家人的生命,会有很多人不愿意吧?
这样一想,白正杨就有些无措了。
下意识地向周围看去,老人却发现刚刚还在开枪反击的几个人此刻都低下了头,缩在了墙后。
夜色之中,老人再也看不清自己‘家人’们的表情。
就像是有一团阴影笼罩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隔绝了人心。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建设营地他在行,不过打仗向来都是李维斯或是V指挥的,对于临战指挥,他并没有多少经验。
发现对面的反抗力度忽然减小,赛博杀手得意地笑了笑,用脚跟踹了踹车顶,嬉笑着说道。
“杰克,你这几年真是白活了,每天带他们捡破烂,结果就养了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三言两语就失去了战意,果然当初公司开掉这群垃圾一点错误都没有……”
“洛伊德,闭上你的臭嘴!”
“呵呵,你急了……”
再次抬起头,洛伊德停止了开火,继续喊话道。
“只要有人能干掉大P,我保证不杀他,只有一个名额,先到先得~”
“大家伙儿别听他的挑拨离间!”
露娜重新换好弹匣,伸出了脑袋对着自己身边的同伴大吼着。
“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了你们!是谁让你们吃上了饭!!!”
“哈哈,杰克,你们这个破营地还是有点东西的啊,那个喊话的小娘们不错,够辣!一会儿抓到她我要在车上狠狠地教训她,到时候麻烦你给我腾个位置,或者旁观也行,如果是你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洛伊德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极为恶劣的笑容。
‘露娜!?她怎么没跟着车队离开!?大P在搞什么鬼?居然留下一个女孩子断后!?’
明暗闪烁的烟头跌落在地。
杰克愣了一下,快速扭回头,黑暗之中,却看不到那张总是腼腆着对自己微笑的脸。
有的依旧只有在车灯下血肉模糊的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