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局面看似一分为二,实际上齐国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高句丽是个难啃的骨头,没有三两年难以覆灭,再加上他的小弟百济和倭国,东方的局势尚未可知。
而北方的勿吉和突厥,都对齐国虎视眈眈,虽然齐国占据了室韦的地盘,可经营时间太短,统治地位还不牢固。
而齐国了突厥,高顺之前拒绝了和亲,已经得罪了沙钵略可汗,要不是齐国国力还算可以,突厥早就举兵来犯了。
而西方的西域诸国,和隋国关系暧昧,隋国实力略逊于齐国,但却强于诸国。
再加上突厥的牵制,诸国现在都以隋国为尊,把视野再放大一些,相当于三个帝国瓜分了亚洲。
最后就是所谓的人心,随着送亲队伍越来越近,齐国的氛围也越来越喜庆,百姓都觉得这是好事,最起码可以带来几十年和平。
和外面的喜庆对比,后宫之中却是一片安静,皇后寝宫中,李姝菡目光冰冷,听着下方的太监禀报。
“大臣们都是怎么说的?”
“回娘娘,有人说兰陵公主身份高贵,不能只当个妃子,应该封为贵妃。
还有人说,此事事关两国和平,应该册封兰陵公主为后,这样才后尊重。”
李姝菡越听脸色越冷,虽然她的出身不如杨阿五,可李家也是齐国新贵。
李诠如今是南岭公,帮高顺坐镇南方,李靖在辽东之战中立功,如今已经被封为将军。
她更是给高顺生下一儿一女,这些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后宫也是说一不二。
可现在来了一个杨阿五,这让她感受到威胁,而这次护送杨阿五的将领,正是隋国大将韩擒虎!
杨坚真是老谋深算,知道韩擒虎和李家的关系,如果高顺敢动韩擒虎,那就等于得罪了李家。
虽然两家多年不往来,可李诠和韩氏伉俪情深,保不齐李诠会不会蛊惑,一旦李诠有异心,岭南恐怕要生出变故。
就算李诠忠心耿耿,也难保有人说闲话,韩擒虎好不容易有机会来齐国,难道还不让他们兄妹见面不成?
正月初十,送亲队伍到了邺城,礼部已经安排住处,皇宫之中也有了些喜庆氛围。
哪怕高顺再不情愿,也要把这场戏演下去,各部门都已准备就绪,只有后宫依旧平静。
正月十五,黄道吉日。
公主仪仗进攻,百姓们纷纷庆祝,太极殿前百官就位,大冢宰亲自主持,礼部官员配合。
在侍女的搀扶下,一身嫁衣的杨阿五下车,她身穿褘衣,头戴凤冠,款款走向高顺。
高顺身穿龙袍,头带冠冕,一切都是最高的规格,除了眼前的文武百官,远处还有百姓观礼。
禁军整齐地站成两排,尽显皇家威严,韩擒虎一身官服跟在杨阿五身后,却掩盖不住其英雄气魄。
“吉时到,敬天——”
大冢宰开始主持大典,高顺面无表情地行礼,所有官员都看出他的冷漠,但隋国的官员却很高兴。
高长恭坐在上位,脸上带着笑容,仿佛这就是一场平常的宴饮,好像儿子又娶了一个女人一般。
李诠站在人群中,面色复杂的看着韩擒虎,曾经他们是一家人,再见已经是各为其主。
但他并不恨高顺,如果不是高顺,李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唯一委屈的就是韩氏。
事情大家的心知肚明,但表面上还要客客气气,大典过后就是宴饮,百官各自攀谈。
高长恭喝了两杯酒就离开了,把位置让给了高顺,高顺看着下方得意洋洋的杨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杀了他。
杨爽可能是被吓怕了,见到韩擒虎才找到了主心骨,韩擒虎来给高顺敬酒。
“外臣韩擒虎,拜见齐王陛下,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呢,这次更是亲上加亲了。
陛下迎娶了五公主,我们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从今以后两国再无战争,末将也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韩擒虎笑呵呵地说道,高顺闻言也笑了:“既然将军有此意,不妨来齐国养老,大齐幅员辽阔,纵横万里。
从南到北四季皆有,无论是江南的秀丽风光,还是北方的广源天际,一定有将军喜欢的景致。”
“哈哈哈,多谢陛下,听陛下这么一说,外臣还真有些动心,只不过外臣是个粗人,在高原大地生活惯了!”
高顺笑而不语,刚刚双方互相试探了一番,都没有占到便宜,这时武将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韩将军,好久不见,不知将军可否记得秦某?”
站起来的正是秦爱,自打斛律光死后,现在军中的将领几乎都换了,在西疆以秦爱为首。
“原来是秦将军,没想到秦将军也来了!”
两国虽然没有什么大战,但边疆小摩擦不断,二人已经是老对手了,互相都不陌生。
“陛下大婚,臣子岂有不祝贺之理,你我皆为守将,平日里相互为敌,你死我活。
今日能同殿饮酒,可见缘分不浅,既然两国已然联姻,日后还请韩将军手下留情。
虞州等第是在下的地盘,韩将军就不要惦记啦,这样末将也能睡个安稳觉。”
秦爱脸上带笑,看着像是说笑,可弦外之音却带着讥讽,因为虞州本是周土,被齐军占领,隋国至今没有收复。
因为虞州距离长安很近,所以隋国始终没有放弃,像这种一城一地的战役随时都可能发生,有可能现在虞州就有战斗。
“秦将军此言差矣,那虞州本就是我我隋国的领土,之前是借给贵国,现在也该归还了。”
韩擒虎外表粗狂,却粗中有细,很快就反应过来,竟然说是借。
这时一个大汉站了起来,朗声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不中用,自己丢了城池,还有脸说!”
大汉正是斛律须达,他袭了斛律光的爵位,如今也在军中任职,只不过他却没有斛律光的精明。
被他这一打岔,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这时裴世矩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道:“之前听说韩将军有心归隐,以将军身份理应有块封地。
虞州处于两国边境,如果韩将军愿意归顺齐国,倒是可以给韩将军作为封地,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裴世矩说完,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齐国不可能归还虞州,韩擒虎也不可能投诚。
把虞州给他做封地,到底属于哪国可说不清了,杨坚不会同意,高顺不会答应,一切都等于没说。
“呵呵,这位就是裴阁老吧,要听闻裴阁老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时间末将必当登门拜访。”
对于韩擒虎,很多大臣都避之不及,生怕有什么传言,引起高顺猜忌。
可裴世矩好像并不怕,反而笑道:“那微臣就扫榻以待了!”
裴世矩竟然提出邀请,有人开始偷偷观察高顺,发现他面无表情,心里不由得嘀咕。
一场宴饮,在勾心斗角中落幕,后宫之中一片冷却,没有什么张灯结彩,也没有什么花团锦簇。
一座宫殿中,杨阿五坐在床上,眼前的白蜡烛格外的刺眼,杨阿五咬着嘴唇磨磨流泪。
房间里没有一个侍女,外面也没有一个太监,这样的洞房之夜让她终身难忘。
一开始杨阿五还有些恐惧,慢慢的变成了紧张,而后又从紧张变成了疑惑,最后是茫然。
整整一夜,没有一个人来,高顺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杨阿五始终被盖着头,此时感觉外面天亮了,起身推开房门,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院落。
四周一片安静,安静的院落让人心里不踏实。
杨阿五看着禁闭的大门,忽然感觉呼吸困难,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