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铺着一层干净的毛毯, 各种面包,草莓酱和水果被摆放地整整齐齐。
我坐在毯子边缘,一边接受着家入硝子的投喂, 一边悄悄竖起耳朵听着边上那两人的对话。
五条悟嘴里叼着根干脆棒,手垫在脑后,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仰躺在草地上,“所以你妹妹她, 其实有很强的咒力?”
夏油杰说: “是啊。”
“那为什么不让她来咒高上学?”
“......她不适合咒高,悟。”夏油杰摇了摇头, 往玻璃杯中倒了半杯牛奶, 递给了我。
“我不想让她去做那些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我倒是忘了, 你妹妹还是个病美人的人设。”
这么说着, 他斜眼往我这儿瞥了瞥,正好撞上我偷摸着看过去的目光。
他顿了一下,咔嚓一声咬断干脆棒,嘴角咧开笑, 翻过身来正对着我, 调侃道:“好看吗?”
我歪了歪脑袋,盯着他鼻梁上的墨镜,有些疑惑:“你不能见光吗?”
五条悟的嘴角往下微撇,看起来有些冷冽:“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直带着墨镜, ”我指了指头顶的天空,慢吞吞道:“今天的太阳不是很大,你却从来没有摘过,就连打架都带着。”
“哦,这个啊。”五条悟伸了个懒腰, “我还以为你刚刚在骂我见不得光呢。”
他微微坐起身,指着自己的眼睛,解释道:“因为我的眼睛长得奇丑无比,超级吓人,曾经把几个女孩子吓得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所以为了别人着想,我就带上了墨镜,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怜?”
这么惨的嘛?
我捧着小瓷杯,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立马开口安慰道:“别、别难过......那个......”
五条悟嘴角的笑意加深,身体挪了挪,往我这边凑近了些:“你想不想看一下我的眼睛?”
“啊?”还在绞尽脑汁想安慰词的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眼球凸起,满目血丝, ”他刻意压低声线,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手迟缓地抚上了墨镜的镜框,作势要摘下来:“不知道你会不会吓一跳呢?”
随着他的慢动作,我挺直了背,也变得紧张起来,捏着瓷杯的手紧了紧,目不转睛地盯着。
与此同时,夏油杰敲了一下五条悟的后脑勺,“别吓她。”
白发少年往下一跌,一个没稳住双手撑地趴了下去,黑色墨镜也被抖得落下,他吃痛地揉了揉脑袋,不满地回头转向夏油杰。
“不是吧,你居然妹控到这种程度了吗,杰?”
在他抬眸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撞击了心脏,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变快,唇也不自觉轻轻抿起。
那双眼睛不似五条悟所说的丑陋,反而晶莹明亮,如同盛着细碎星光,看着你时,就好像能够将你装进茫茫银海中。
很漂亮。
我一直很喜欢漂亮的东西。
拥有漂亮眼睛的人还在和夏油杰说话,我拾起掉在地上的墨镜,轻轻擦去意外沾上的草屑,放还到五条悟的手中。
“眼睛,好好看。”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五条悟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悠悠戴回墨镜:“是吗?”
“嗯,我很喜欢。”我心中思考了一番措辞,真诚地看着他:“真的一点都不难看,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五条悟有些诧异,他哼笑一声,施施然搭住了夏油杰的肩:“你妹妹这么单纯?”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我:“就像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没办法,”夏油杰叹了一口气,“小时候不怎么让她出门社交,读书从来都是请的家教,一直到高中才放心让她去学校。”
我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从出生起就天生病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染病,是医院的常客。
所以自小家人就让我待在家中安静养病,这也导致了我对于外界的很多东西接触的少。
家入硝子给面包涂了层草莓酱,放在我身前的小碟子上,五条悟伸手要拿,被她一下子拍了开来。
“这么大的人了,要吃不会自己弄吗?”
“真偏心啊硝子。”五条悟随手又从袋子里拿了片面包,拖长了调调抱怨一句,看着已经小口小口啃起面包的我,又对着夏油杰说:
“放她这样的去高中,你们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夏油杰摇摇头:“那所学校管得很严,学生素质普遍高,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安心。”
“而且叶很聪明,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不会轻易被欺负。”黑发少年眉宇间一片自豪:“她可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
“哟,挺厉害的嘛。”五条悟不紧不慢地撕了一小片面包塞进嘴里,“哪所学校啊?”
“冰帝高中。”夏油杰答。
“哦,那个啊!”五条悟放松了身体倒在地上,溅起几点草叶,“贵族高中,听说打网球挺不错的?”
“是啊,叶很喜欢呢。”
夏油杰捏了捏我的脸,“之前还一直嚷嚷着要当网球部的经理,不过申请一直没被通过。”
家入硝子叹气:“身体原因吧?”
夏油杰也叹:“是身体原因。”
我终于啃完了面包,此时听到他们的交谈心中无比委屈,“就算身体差,但也是有我能做的事情吧。”
我真的很喜欢网球部,也向往着那些少年们能够在阳光下尽情挥洒汗水的青春。
我不断尝试着给部长递交过很多很多的申请,但毫无例外全部被驳回,无非是觉得我的身体素质跟不上网球部高强度的训练。
“当不了经理就不要白费劲了嘛,你可以做吉祥物啊,”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似乎很认真地在给我提建议,“在一旁给他们加加油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呢。”
我不说话了。
身旁的夏油杰微笑着站了起来,微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微笑着抬脚,朝着白发少年的方向狠狠踹了过去。
毫不意外地,接下来又是一场打闹。
春日的风很温柔。
回家的路上,我牵着自家老哥的衣袖,想了很久,才闷闷道:“哥,你朋友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为什么这么说?”夏油杰很是惊讶,他低头见我一脸的不开心,顿时了然:“你是觉得悟说话太冲了吗?”
我点头。
夏油杰笑了:“他一直都这样。”
“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吗?”黑发少年忽然停下步伐,很认真地看着我:“叶,你的身体你自己最了解,到底能不能胜任那个职责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他叹了口气,弯腰拥住了我:“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是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叶。”
我默然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垂下眼帘。
......我其实是知道的,努力有时候并不能得到回报,盲目的一味孤行,最终很可能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我再也没尝试过向网球部递交申请。
再次见到五条悟时,是在周日的晚上。
彼时我正在收拾第二天上课要准备的东西,夏油杰出门买晚餐的食材了,而父母出差还没回来。
家里暂时就我一个人。
门铃声就这样冷不丁响起,听起来有些急促,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中。
夏油杰和爸妈都有家门的钥匙,所以不可能是他们。
我紧张地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处,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空无一人。
我心中一突,将耳朵贴上门板,喊了一声:“请问,哪位?”
外面安静半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是我。”
......很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咽下一口唾沫,我犹豫了半晌,握紧了右手中的水果刀,慢慢将左手搭上门把,轻轻往下按了按。
门才堪堪打开一条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朝着我倒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架住了他。
好重!
我忍不住皱起眉,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因惯性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摆放在玄关处的鞋子因为我们动作的误伤而滚至一旁,我吃痛地轻嘶一声,往身上这人看去。
那人有着一头白色的发丝,呼吸很沉重,体温微高,透过薄薄的短t将热度尽数传给我,毛绒绒的脑袋脱力般抵在我的肩上。
五条悟?
我愣了一下,感觉到按住他背部的手被什么东西沾湿,抬手一看,一大片红占满了视线。
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五条悟勉强微撑起身,血液顺着他额角滑下,他没有戴那幅黑色的墨镜,此刻正眯着眼睛,涣散的目光渐渐焦距。
看清是我之后,他低低笑了起来,垂下的手握住我的手臂,从他背后拉下,随后轻轻抽走了我手中的水果刀,附在我耳边,语速很慢,声若细丝:
“想要谋.杀我啊,小叶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速回!你妹妹被偷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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