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难料, 不管是北极星还是游乐场我都没去成。
因为不放心,又用咒力给太宰治身上的结界加固了好几层后,我自带的体弱buff, 让我昏倒了。
在咒高的这两年我壮得跟头牛一样,基本没受什么伤,搞得我都快忘了我一受伤就很大概率会生病这件事。
发烧来得很突然,整个人意识都混乱起来, 身体像是要被火炉熔化一般,热得我神志不清。
太宰治好说歹说才哄着我说出了住的地方, 但糟糕的是, 房卡似乎在打斗的时候被遗失了, 根本进不去酒店的门。
“哎呀, 这可麻烦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手背贴上我的额头量了量体温,叹了口气,又发力背起我。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那个包扎伤口的小医馆。
再醒过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太宰治又不见了踪影, 不过倒是有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已经回去了。
医馆里没有人,医生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我走下床,打开了房门, 霎时间一个粉色的东西猝不及防从头顶落下,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忽然就被罩了进去。
短暂的晕眩后,眼前换了个地方,横滨白日的景色已经消失不见, 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
我想起了五条悟先前提起跟二十年的自己相遇时形容过的情况。
被什么砸中,然后一睁眼换了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和他所描述的完全吻合。
我皱起眉,扫视一圈。
这是一个被封锁着的空间,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压抑,我慢慢抬步,往着空间最深处走去。
然后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女人。
衣衫褴褛,四肢被沉重的锁链封住,浑身是伤,气息虚弱地跪坐在地上。
她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微微动了动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晰。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视觉和感官上剧烈的冲击搅动着大脑,如同跌入冰冷幽暗的深海,浑身战栗着湿润了眼眶。
那是我。
那是,十年后的我。
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熟悉,冰冷且充满恶意,我总会碰到这样类似的气息,就在我跟着夏油杰或是五条悟祓除咒灵的时候。
“我死了吗?”我沙哑地,几乎是硬生生地从喉咙间挤出不成样的几个字,死死地按耐住自己的崩溃情绪:“你为什么会变成咒灵?”
她很慢地摇了摇头。
“记忆......”
我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变成咒灵了。
我凑近了她,又问:“这里是哪儿,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那女人嗫嚅了一下嘴唇,声音很低,“五条......”
“五条?五条悟?”我呼吸一滞,猛地握紧了拳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唇形,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女人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恨意。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了一般,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这是什么意思?
是......五条悟把变成咒灵的我关在这里的?
没等我想明白,十年后的我神情忽然几近癫狂,她表情迫切地抬头看向我,似乎想要传达什么信息,语速也突然变快起来,我费劲全部心神,也只听到几个关键词。
封印,老大背叛,高专,审讯,祓除。
......这些是什么?
封印什么?老大是谁?
完全不能理解。
刚想要开口,却陡然嘭地一声,粉色的烟雾完全包裹了我,再回过神来时,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医疗所,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了一场梦。
“你病还没康复,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医生正好回了医馆,他见我直愣愣地站在门外,便皱着眉将我带回了床边,又推开了医馆的窗户,得以让外边的阳光照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方盒子。
“给。”他表情温和,将盒子递给我,道:“这个是昨天晚上被放在门口的,上面写的署名是你。”
大脑从杂乱的思绪中回神。
我顿了一下,接过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方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项链旁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被人用好看的笔迹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那字迹清秀,笔锋锐利,干净精炼,是我从小就看到大的那种熟悉。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项链,鼻子一酸。
我想我知道这条项链是谁送的了。
夏油杰原来一直都知道我的动向,可这两年中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难不成他一直在躲我吗?
我眯起眼睛,头又开始疼了。
浅粉色头发的医生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眼里是很真切的担忧,“你还好吗,头疼?”
我摇了摇头,感觉到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医生清秀的脸逐渐变成了一团虚渺的色块,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接二连三的疑团汇聚在一起,太阳穴胀得发疼,我无措地开始深呼吸,内心深处的慌乱和害怕惊扰着我的神志。
我最恐惧的仍然是在十年后看到的那一切。
我真的会变成咒灵吗?
我会被祓除吗?
我会和五条悟对上吗?
我会......伤害他吗?
但我不想伤害他,不想与他为敌,不想离开他,也不想死。
我不想变成咒灵。
一股暖流蓦地涌进脑海。
当我再次回过神时,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我的我床前,双手正对着我,眉眼轻阖,点点荧光从他指尖传出,浮进我的大脑。
脑中思路逐渐清晰,浅粉色头发的青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看见那双莹绿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金棕色。
“医生......”
“你刚刚有一瞬间体内的力量爆发很厉害,被我暂时镇住了。”他挠了挠脸颊,笑道:“一种类似催眠的能力,对身体影响不大,请放心。”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做出戒备姿态:“你......”
“别紧张,我也算是个小有能力的异能者吧,最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离开故乡,目前在横滨开医疗所。”
医生一边解释着,一边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拧毛巾,叹气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了。”
能力者?催眠术?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请问,您能帮我下一个心理暗示吗?”
“心理暗示?”
“因为我,最近被告知我今后很可能会使用我的力量去伤害我爱的人。”我揪起被子,踌躇道:“我......”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是吗?”医生声音轻缓,眉眼温和:“你不想伤害他。”
我默然。
“我确实可以帮助你,但是......”
他将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眼角的汗渍,眉眼中带着些许歉意:“一旦下了心理暗示,那就是永久的,除非你能再次找到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
他将毛巾放在水里浸泡,转而面对我,神情认真。
“如果那个人今后对你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你甚至没办法使用能力反抗,你确定吗?”
我确定吗?
如果五条悟真的攻击我,身为咒灵的我或许将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我想到少年那仿佛蕴着碎星般的双眸,注视着我时永远炽热的眼神。
终有一天,那双热忱的双眼在看向我时也会染上寒冰吗?
或许就如同硝子所说,一成不变的感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可即使我亲眼见到了十年后自己的狼狈模样,我还是想赌一把。
“我确定,拜托了。”我闭上眼,朝着这位神秘的医生低下头,苦笑一声:“虽然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啦。”
——我赌他仍会爱我。
-
一切都结束后,我跟医生道了别。
今天横滨格外热闹,车水马龙间,我晃了晃因为睡了太久而依旧有些晕乎乎的大脑,想到:这个时间点,五条悟应该回来了吧。
打开手机,通讯纪录里显示的那一大串未接来电吓得我心间一颤。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手机。
前一个未接电话显示的才是五分钟前。
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时候设置的静音?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抖,点中最新的那个红点,于是手机自动回拨了过去。
嘟嘟声音连一半都没响到,对面几乎是秒接。
“......”
电话被接通地太过突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不敢赫然开口说话。
那头的五条悟也没有声音,我只能听到男人熟悉的喘息,还有街边时不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声音沙哑地不可思议,气息透过话筒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叶,你在哪?”
我站在路边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支支吾吾地大致报了个位置。
通话没有被挂断,我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呼哧呼哧的风声,明显是有人在高速移动。
五条悟来得很快,穿过人群直直地看着我,单手挂断了电话。
他眉眼压低,几步来到我的身边,墨镜遮挡着看不清眼神,整张脸显得有些阴沉,一副想要毁灭世界的架势。
“受伤了?”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手指轻轻拂过我手腕缠着绷带的伤口,声音低哑:“怎么受的伤?”
我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可怕,往后缩了缩:“你走之后,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特级咒灵。”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收紧:“特级咒灵?”
五条悟的表情着急起来,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
“没事没事,”我对他笑道:“它被打跑了,我没受什么大伤。”
白发少年皱起眉。
气氛有些尴尬,我主动牵起他的手。
“那两只特级都解决了吗?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啦?”
“嗯。”五条悟很沉闷地应了一声,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住我的,轻声道:“你的体温有点热。”
我揉了揉他的白发:“老毛病了嘛,很快就好啦。”
“抱歉。”五条悟将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黏黏糊糊的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错过了你的生日。”
我拍了拍他:“没关系呀,我还有很多个生日呢。”
“......我找了你好久,一整夜没睡,打电话也没人接,急得都快疯了。”
五条悟的呼吸有些重,下手力道也不轻,我觉得自己被他死死捏住的那条手臂都快要被捏碎掉。
他呢喃着:“.....真的要疯了。”
贴着我的少年说着便歪头要来亲我,被我微微后仰躲了过去。
“我在医馆里嘛,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我推开那张不断凑近的脸,顺手掐了一把:“大庭广众之下的干嘛啦!”
周围的人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了喂!
五条悟表情隐忍,蓦地叹了口气,双臂搂住了我的腰,忽然很用力地把我拥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烦闷。
“叶......我把你关起来吧。”
我一时哑口无言,推开紧紧挨着我的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五条悟见我神色诧异,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开玩笑的啦~”
他又凑近了我,弯腰亲了亲我的脸颊,低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我心脏一跳,不知为何又忽然想到了十年后的事情。
“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表情有些难看,“......为什么沉默了?”
我没有回答,轻轻抱住他,反问了一句:“那你会离开我吗,悟?”
“不——会——!”五条悟超大声地秒答,像一只大型犬一样蹭着我,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也不会!”
“那我们约定了哦。”
五条悟放松了眉眼,弯腰勾住了我的小指头,还好心情地趁机低头亲了我一口。
他的语气轻浮,声音却很淡,于是两者相融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喟叹,就宛如是撒坦在地狱祈祷光明般的诡异。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人群中这么抱来搂去的总归还是不太好。
所以我就和五条悟回到了酒店抱来搂去。
他的动作很亲昵,整个人传递给我的情感也很热情。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甚至在和他亲吻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十年后的自己被关在那个完全封闭式的空间的模样。
疯疯癫癫,充满了怨恨的模样。
她仿佛渗了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如同诅咒般地开了口:“五条......”
我突然偏头,躲开了他的索吻。
五条悟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他还微微喘着气,面罩已经摘掉,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困惑:“叶,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和五条悟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发出来一声信息提示。
五条悟稍微离开了我,伸手去够被他丢在桌上的手机。
我也打开了信息。
阅览完长长的信息后,五条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上面在叫我们回去。
不止五条悟,还包括了我。
或者,往严重点说,他们要求五条悟把我带回去。
我握紧了手机,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被限制了行动。
四面都是墙的封闭空间,墙上布满了奇怪的黄色咒符,头顶简陋的吊灯摇摇晃晃,就只有我一个人。
眼前的处境和我在十年后看到的场景逐渐重合。
大脑一片晕眩,我咬着牙,将自己蜷成一团,勉强按耐住头上传来的难受感觉。
整整三天,五条悟好像被喊去开会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而我因为那天对上特级落下了病根的缘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产生头疼感。
时间好像变成无意义的数字,如果不是每天三餐都有人送吃的,我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在这样一片昏暗的空间,我感到阴郁,终日不化的冰霜仿佛冷结了在我的心脏。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紧接着那扇生了锈的铁门被人暴力推开。
逆着光,我恍惚间看见了那个占据了我一大半回忆的黑发男人,他身穿宽大的婆娑装,声线温和,俯身抱起我的动作十分温柔。
“叶,我来接你了。”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生日没过成,妹直接昏古七了。
为啥子五条悟明明不躲不避的,咒灵叶附上咒力对他的攻击仍然不起效果也有了解释,哎。
感谢33不做人啦小宝贝的地雷,mua~
谢谢谷崎润一郎小可爱的营养液,抱抱!我喜欢你的名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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