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长其实没伤到要害就是呛到气了,我们扶他走出小院,他就能正常行走了。
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就开口问道,“陈师父,为什么陆家老爷子的生魂,会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模样?而且还满身是伤的样子?
我顺带着,把前几天在路口陪谭如意烧东西遇见生魂,和反复几次在临山居看到小孩子生魂的事情说了。
就又问“为什么,那生魂会跟着我呢?”
陈道长想了一会儿道“生魂离体越久,就容易受外界的浊气所伤。他已经离开了肉身几天,自然是满身伤痕。
至于跟着你……
也许,他跟着你是因为执念,陆家人不是说了吗?陆老爷子最爱听戏,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听一次你的戏,生魂离体后,他便情不自禁的去寻你。
十字路口四通八达,可传活人信,可递故人思。你的阳火低,又恰巧在夜间去了十字路口,陆家老爷子生魂离体后,就顺着四通八达的气息寻到了你站的那处路口。
许是听人叫了你的名字,就一直暗暗跟在你身后,去了临山居吧。”
那天看到小男孩后,谭如意确实是叫过一声我名字。
怪不得他一直躲在角落里扯戏服,原来是想听戏。
师父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我所遇所引的生魂,都是和肉身一模一样,还是第一次遇见生魂和本体不一样的情况。也许,年长者看遍世俗万物,心智睿智淳朴,灵识就返璞归真了吧。”
陈道长笑了一下。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老张头,你说我们当年黄河边那事,是不是疏忽了?陆老爷子生魂可以变成孩子,这就说明,生魂不一定和肉身一模一样,我们当年,是不是错了?”
师父没说话。
两个人的神色都很沉重。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二次提黄河边的事了。
当年黄河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几次想开口问,可是看他俩神色异样,就只好忍住了没开口。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当年在黄河边,有一个广结良缘的善人,为了就几个落水的孩子,被黄河里面的东西吓掉了生魂,陈道长和师父都受过那人的恩惠,所以合力点了三盏引魂灯,想将那位恩人的生魂引回来。
可是……
他们烧了生辰八字,也燃了聚魂符,反反复复的念了无数遍咒语,恩人没有引来,却连续三次,引来了一条被水打湿的白爪黄毛土家犬。
引魂灯,引生魂,魂兮不来,魂灯燃魂。
两个人累的精疲力尽,终于没在能回魂之前找到恩人的生魂,眼睁睁的,看着那善人断了气。
许多年里,师父和陈道长因为这事儿很自责,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本事不够,才眼睁睁看着恩人魂飞魄散。
有了陆家老爷子这事他们才明白。其实当年,他们连续三次引来的那只白爪黄毛土家犬,就是那善人的生魂。
可惜,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后悔还是懊悔,都没有用了。
我叹了一声。
也许都是命吧。
也是陆老爷子也真是命不该绝,要不是情况紧急,门口陆振南催的紧,我们又想赌一赌,是绝对不会把符纸贴过去的。
“陈师父,那个陆老爷子的生魂,为什么会离阿?”
那陆老爷子醒了以后,身体挺健硕的,不像是得了疾病的人,生魂怎么会在穿上寿衣之后离体呢?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回了客院。
陈道长见院里清净,就叹了一身道“除非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或是人之将殇,生魂执念太深,才会离体。可是陆老爷子醒来后,两肩阳火极其的旺盛,且天庭厚泽,观面相,再活个十几年是没问题的。他生魂离体是因为……”
他顿了一下,“是因为,有人用术法,将他的生魂强行拘了出来。”
“拘魂?”
“嗯。”陈道长点点头,“刚才,咱们将棺材盖推开后,我发现棺材里有不檀灰,开始我也没在意,不过,我被那几个混球摁在地上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
他把手掌伸开,里面竟然是一截不知什么材料的黑色小像,像上刻着一些生辰八字,正是陆老爷子的。
“这个叫拘魂术,虽起源于龙虎一脉,却因为常有歹毒的人,用这拘魂术作恶,百年前,龙虎门就将此术化为了禁术。
传到我师父那代,就只知道有这术法,并不知全貌。若不是我前些年,遇见了一个游走的散道,他跟我说了他师父遇到的一些有关拘魂术的事,我也认不出来。
那个游走的方士说,此禁术邪门的很,若想拘人魂魄,须以自身十年气运来换。
想不到这陆老爷子活了近百,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人拼了十年气运不要,也要让他早死,真是夭寿。”
我也是叹了一声。
这种大户人家,很多事都是见不得台面的。我们只是救人,其他的事,还是别管了。
不过……
“师父,咱们是来唱丧会的,可是现在陆老爷子没事了,明天的戏,咱们还常吗?”
师父一笑,“唱,当然唱,不但唱,还得唱的红红火火的。你看,通知咱们唱戏的,不是来了吗。”
他往前一指。
果然,拱门处,两队护院提着灯笼,护着胖乎乎的陆振南走来了。
他已经脱去了白麻孝袍,换了一身刺着云腾图案的长袍,一手背后,一手前端。稳步而来,当真是有几分气度的。
还没走近,他脸上已经挂起了笑,遥遥拱手道“哎呦,张班主,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让您受惊了。陆某人是特意过来跟诸位赔罪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一挥手,后面的根本就抬着两个箱子上到前面,他们将箱子盖一翻……
一股耀眼的金色。
满满两箱子小黄鱼!
师父笑了一下,“主人家,太过客气。我们这次来唱戏的开嗓钱,您已经让人付过了,无功不受禄,您又抬了这么多小黄鱼,莫不是要加戏?让我们在多唱几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