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谭如意对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邪门，这真是太邪门了。
难不成，这屋中有什么看不见妖邪之物？
“这屋里有点古怪，要不，咱们先出去吧。”她提议。
“嗯。”
我点点头，尽量让声音的音调平稳，好给彼此壮胆。
谭如意拉过我的手，举着灯笼和我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嗷呦。”一声，踉跄着差点没跌倒。
我扶着她胳膊，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她低头往地上看了看，疑惑道，“奇怪，地上也没有东西呀，怎么会差点摔了。”
兴许是太紧张吧。
又是诡异的哭声，又是脸谱木盖的，是谁都会紧张。
“咦，这是什么？”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截黑色的东西。
这东西有点软，像是什么的毛发，有小手指粗细，韧性很大，我伸手一捏，捏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竟然感觉这东西似乎自己扭了一下。
“快扔了！”
我使劲一拍她手背，谭如意吓了一跳，赶紧把那截东西扔了。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她扯出手帕，使劲的擦摸过那截东西的手。我举着灯笼在看，那东西又根本没动。
我干笑一声，“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眼花了。咱们走吧。”
“哦。”
她扯着我赶紧走出柴房，一路走飞快，很快就回到了小院。
天已经黑透了。
除了酸菜鱼，老妈还特意做了好几样我爱吃的菜，满满的一大桌子。
小山小娟早早的坐在桌子上，一见我回来，抄起筷子就要夹菜，被老妈一人打了一下手，轻声呵斥道，“没规矩，阿姐还没吃，你们两个皮猴抢什么。”
小山嘿嘿一笑，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几乎一天一个样，现在他个头已经比小娟高出半头多了。
小娟不见长个子，但是比年前略白了一些。
她爱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阿晧学会了哄人，早不是以前那种山野丫头的倔强性子了，逢人就笑，阿姐阿婆的，现在戏班子的人都喜欢她。
“阿姐，你快做，我给你拿筷子。”小娟起身替我拿了一双竹筷，放在我碗边上。
小山赶紧也过来表现，他替拉开了凳子，随意的擦抹了一下，“阿姐，你累了吧，快坐吧。”
这俩孩子。
我心里憋着笑，面上没动声色，坐下来拿起筷子问，“你们俩，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没有。”俩人一起摇头。
“既然没有，干啥这么表现？”
小山认真的道，“是谭老师，她跟我们我们讲了孔融让梨，家和万事兴，还有尊老爱幼的故事。她还跟我说阿姐你虽然嘴里从来不说，但是这些年照顾我们非常辛苦，让我们一定好好的听你的话。”
“对。”小娟也跟着道，“阿姐，我们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后桌子上的鸡腿全给你吃，我还给你剥橘子，剥最大最甜橘子。”
呦，这俩孩子，今天嘴巴抹了蜜了。
我忍不住笑了，开口道，“尊老爱幼，说的是尊敬长辈，你们只对我好有什么用，要对阿妈好才行。”
阿妈赶紧道，“两个孩子晓得咧，今天下午，一个帮我揉肩，一个帮我摘菜，乖的很咧。”
这还吃不多。
小山又跑去给阿妈扯了凳子，一家人就都坐下了。
阿妈道，“要不，把谭老师也叫来吧，这么多的菜咱们也吃不了，她才来几天，就把两个孩子教的这么好，咱们还没好好感谢人家呢。”
“行。”我点点头。
小山抓了个鸡翅膀塞进嘴里，站起来就往外跑 ，囫囵道，“我这就去叫谭老师。”
他连跑在颠的，像个跳猴子。
我和阿妈对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
孩子终究是孩子，看着像长大了，其实，还是那个性子。
谭如意就住在隔了两间房的地方，小山很快就跑回来了。
我往门口看了一眼，问他“谭老师呢？”
小山摇摇头。
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又抓了一个鸡翅膀啃，嘴里含糊道，“不知道，我敲了半天门，谭老师也不吭声。门没锁，我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屋里没人，可能是出去了吧。”
刚才明明跟我一起回来的，就这么会儿能去哪儿？
阿妈叹了一声，“这个谭老师，来几天一直这样，好几次到饭点，我叫她来吃饭，屋里都没有人，可能是心里想的有点多，故意躲着咱们吧。”
有可能。
“行了。”阿妈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轻声道，“就先这样吧，改天你和她聊聊，把她心结解开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互相帮衬呢。你好几天没吃好了，咱们先好好吃饭吧。”
我点点头。
“来，尝尝腊肠肉，很入味的……”
老妈的厨艺很好，荤素菜肴都好吃，可是我心里惦记着事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但我怕她担心，硬是吃了一大碗饭。
吃过饭，两个孩子抢着帮阿妈收拾桌子，还把提前准备好的大字拿出来给我看。
“阿姐，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阿姐阿姐，你快看我的，我比小山写还好呢。”
别说，他俩的字儿，真比以前写的好了。
聊了一会儿后，我就回房了。
感觉心里有点憋闷，我走到窗前，伸手把窗子推开了。
有月。
屋檐有灯。
窗前的老树也已经泛绿。
临山居有夜戏，隐隐的，还能听到前院在唱青衣。
那嘁嘁婉转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飘去很远的地方。
我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孔三貂临走时的那句话。
“婆娘，如果明天晚上我没去戏园子找你，记得给我收尸。”
他把收尸两个字说的那么轻松，就像再说，早饭要吃什么一样。有些人出现在生命里，就是为了让人心里觉得亏欠。
我叹息一声，伸手从怀中把那个银质的小牌子拿出来。
这是他留下的信物，放在我这儿也不是回事儿。
等明天，我得去一下他说的那个暗庄，把这东西交给他们管事的，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