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山居出来，往前走是卖零食小玩意儿的，拐几道弯，就是菜市场。
已经临近中午好，菜都不算新鲜了，但是鱼却活蹦乱跳的。
“掌柜的，麻烦把那只秤一下。”白牧指着一条鱼，那条鱼最大，也是整盘儿鱼里最欢实的一条，足有三四斤。
“好嘞，您稍等。”老板乐了，挽起袖子捉鱼， 麻利的过称后，唱念道：“客观，四斤一两，算您四斤咧，一共九个钱，用不用帮忙收拾？”
白牧点点头：“好，麻烦掌柜的帮我收拾一下吧。”
”好嘞。”
鱼老板点头，拎着鱼腮背过身，不大一会儿，就将鱼收拾干净了。他摊子上有大块的油纸，帮我们结结实实的包了三层，又用牛皮纸绳将鱼捆了个结实。
“多谢老板。”
我们接过鱼，往前走又买了一些蔬菜熟食，还买了一坛子酒。白牧手里大包小包的，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的拉着我。他穿着非常干净的白衬衫，鞋子也是一尘不染的，穿梭在有点脏乱的菜市场里，莫名的有些格格不入，却也莫名的让人觉得人间烟火。
我看着他的白衬衫，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是我去村头换东西，一拐弯，就撞见了他。
那时候，他也穿了这么一件白到发光的衬衫，头发整整齐齐，笑容干干净净，我还以为见到了画里的男人，脸一下子就红了。
那时候的我蓬头垢面，衣服虽说干净，却有不少补丁。在光鲜亮丽的白牧面前，简直说得上是狼狈。
我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他，竟然去跟我提亲了。
再然后，发生了很多事，他治好了阿妈后，再后来，我领他去了庙里。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彻底对他放松了猜忌。
“哎呦！”
一声尖锐的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侧头去可，原来是两个阿婆，因为一篮子有点打蔫的蔬菜推搡了起来。其中一个力气大一点，把另一个穿花袄子的阿婆推在了地上，阿婆一屁股坐在了烂柿子上，气的又骂又叫。
市井吵闹，每天都在发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在侧头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很宽松的格子衣，头发烫过，挽成了漂亮的发髻。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子，正一步一步的往巷子里走。
菜市场这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几乎人人都挽着篮子，大包小包的。一个挽着篮子的女人，本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
她的走姿，太不一样了。
一步一款，上半身不动，跨部却一摆一摆的，哪怕是穿着最宽松的粗布衣袍，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风情万种。
尤其是她的侧脸。
微微圆润，弧度漂亮。随手挽一下鬓角边的碎发，也有着说不出的风韵。
这女人……
“白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我嘱咐了一句，快步跑到巷子口，手比嘴块，一把拍向那个女人的肩膀。
“请等一下。”
女人吓了一跳，惊慌的回过头来，竟还是我想找很久的一个半熟人。
“你是……”
她疑惑的打量这我，随即眼睛一亮，笑着道：“哎呦，是你呀。许久不见，姑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冷眼一看，我还真没认出来呢。”
我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说熟也熟，说不熟，其实也只见过两面。
凤娘。
我第一次来临山县时，拿着一只铜烟管，依在花楼门檐上的那个女人。因为小月看到了她堂姐，说什么都要硬闯，我们还曾正面纲过。后来，还是曹盈盈把事压下去了。
再后来，她就把小月的几个亲戚还给我了。
来临山县后，我一直都在找她，可是花楼变成了鲜鱼馆儿，花楼里的所有人都四散了，我也打听过凤娘的下落，但是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她，可真见了面，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小月死了，小玉也死了。有些事，知不知道似乎不重要了。
凤娘是风月场上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那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她笑了一声道：“姑娘，你我也真是有缘，我一早上才回临山县，本来就只打算吃个饭就走，哪知道，临时有事不能走了。
饭馆儿里的东西我不爱吃，这不，管房东借了一个篮子，自己出来买点，回去做自己喜欢的味道。”
“凤娘腻真是会生活的人。”我夸赞。
她风情万种的一笑道：“哎呦，我这哪里是会生活，怎么说也是在临山县呆了些年头的，在一回来，不念别的，就念菜市场这股烟火劲儿，这不，我还买了一罐子臭豆腐，姑娘可别笑话我。”
“哪能呢。”我笑了一下。抬眼看到附近有个茶棚，里面的大碗茶热气腾腾，旁边还有一个卖糖水的车，上面摆了五六个大木桶，都是各种好喝的东西。我便开口道：“既然凤娘也说你我有缘，不如我请你去那边喝碗茶吧，全当是叙旧了。”
凤娘笑了一下道：“我虽不在这临山县了，可是临山县的事，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姑娘现在的身份也可不比当初，这种粗劣的茶水摊子，平时你八成也不会去做。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就开口问好了，我凤娘是个粗人，和姐妹我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的。”
这人，还挺直爽。
“那好。”
我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道：“凤娘，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你是想问小玉那丫头吗？”凤娘一挑眉毛，先一步问道：“是不是，南小玉那个丫头，有什么不老实了？”
这怎么说？
凤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道：“那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我看她模样周正，花重金把她买了。回来以后，她一口一个干妈的叫着，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我凤娘也是个心软的，自然是疼着她。哪知道，这小蹄子，趁我不背，偷了我一整盒子的首饰逃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