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林拿着伞站在车站,看着雨中的铁轨微微出神。
“这种天气适合离别,阴冷,萧索,归期不定。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是不愿面对送行的场面还是怕见到大家又舍不得走?”钱重看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雨粉。
“大概是兼而有之吧,人总是易受环境影响,抉择起来摇摆不定又瞻前顾后。”风静林说道。
“我是真舍不得你走,不再考虑下,为了我?”钱重问道。
“呵呵,唯一一点难舍的情绪都被你搞没了。”风静林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钱重耸耸肩说道。
“没有人喜欢离别,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永远在一起,乌云上面有太阳,离别过后是重逢,换个角度看看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风静林说道。
“是吧,希望你说这样的话不会后悔,嘿嘿。”钱重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看来,今天的确适合离别。”风静林看见白散与陶冶子走了过来,不禁喃喃道。
“这是晓觉寺今年的野茶,我给你弄了点带去喝。”钱重把一包茶叶塞给他,一溜烟跑掉了。
“我陪陶陶来送送你。”两人走过来,白散先上前了一步。
“谢谢。”风静林握着茶叶看着她,心中纵有千言开口却是无声,只得道出谢谢二字。
“珍重。”白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木头,你怎么说走就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如不是胖子报信,我们都不知道。”陶冶子走的急,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额前有几缕头发顺着如婴儿般细腻的脸颊垂落下来,贴在她漆黑的眉前,粉嫩的唇上。
“我……忘了……”风静林看看远处静静站着的白散,叹了口气苦笑道。
“你呀,撒个谎都这么敷衍,这是送你的,京城冬天冷得很。”陶冶子拿出一件柳叶花纹的毛衣塞给他说道。
“这是……”风静林拿着毛衣有些惊讶的问道。
“那天你下水游泳,我见你放在岸上的毛衣有些旧了,特意给你织了一件,没想到你走的快,紧赶慢赶草草收了针,也不知合不合身。”陶冶子说道。
“合身的,一定会合身的。”风静林见陶冶子眼睛浮肿发红,这毛衣定是她熬夜赶工出来的,颇为感动的说道。
“一路顺风,到了写封信回来。”陶冶子看着风静林说道。
“我走了。”风静林点点头转身上车,他站在车厢连接处,透过窗户看着站台渐渐远去,陶冶子还站在那里翘首挥手,而白散却不知所踪。为什么预料中的事,仍叫人如此神伤,为什么早知道是这样一个无言的结局,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痛……
一年,很快消失的一年。
围墙高得不见天日,铁门层层深锁。
丁存笑缓缓走出防卫森严的看所守,外面是瓦蓝幽深的天空,站在惨白刺眼的阳光下,他有一种难以适应的眩晕,步子轻浮有些站不稳。
周围是荒凉的旷野,宽阔的马路上空气热烈又滚烫,字迹模糊的路牌立在路边上,一丛丛野花野草漫无目的的生长,舒展,蔓延,铺开,三三两两的昆虫,在阳光下盲目而自由,挥动翅膀四处流浪,寻找家乡。
丁存笑乘上前往市区的班车,在车上吐得一塌糊涂,回到家中昏睡了几天,他告诉家里父母想出去走走,简单说了几句就是长久的沉默,丁开源看着儿子的样子,也没再强迫他回学校读书,随他去了。
一列样式陈旧的绿皮火车,沿着固定的轨道不知疲倦的穿过山川,河流,农田,荒野,奔向远方。烟味,汗味,馊味,厕所臭味,方便面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飘散在拥挤吵闹的车厢中,丁存笑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被那种哐当哐当的声音带到很远的地方,带到很久的从前,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牵着一只会摇头的木头鸭子,摇摇摆摆的走在石板上,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世界……
站在一中的校门口,丁存笑看着那些学生成群结队的涌出来,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推着自行车,面带笑容,讨论着说笑着打闹着,川流不息络绎不绝。阳光灿烂,洒满长街,只是的热闹的人群里再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夏末的太阳,释放出绯红荼蘼的光辉,均匀的涂抹在校园里各处建筑的表面,天空深紫而少云,天际尽头缀着几朵颜色暗淡的晚霞,学校食堂高高耸立的烟囱,静静的吐着袅袅青烟。
“你怎么还没走?”丁存笑站在学校通知栏前,抬头看着颜色鲜艳板式喜庆的大学录取榜。
“知道你提前些出来,便等着见你一面。”钱重背着手站在他身边。
“你这次考得不错,去了想去的学校,恭喜了。”丁存笑看了看上面名字,扭头看着钱重。
“我自己也很惊讶。”钱重倒不是谦虚,这次他能考上中央警事大学的确令他十分吃惊,这所学校极为难考,名额稀少,分数线高,条件苛刻,是警察类学校中极好的。
“你廋了……”丁存笑瞧着面前钱重,一年不见钱重廋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与从前已是大为不同。
“嗯,为了体格达标,一直在锻炼,得亏有小黑作陪,不然也坚持不了。”钱重坚持运动,不但瘦身成功,还长高了些。
“天刑考上红门大学倒没什么奇怪的,小散怎么选择了虎城大学?”丁存笑点点头,继续边看边问。
“说是怕冷,去南方好些,北红门南虎城,虎大也不错。”钱重说道。
“哦,小黑考的也不错。”丁存笑点点头说道。
“小黑选的军校远在西北,校规也特别些,他早早的去报道了。”钱重说道。
“班长落榜了?”丁存笑寻了一遍,竟然没见到风止水的名字。
“大概是没发挥好,分数有些低,虽说也被录取了,但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复读一年。”钱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