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走向的道路叫和风路,连着许多老街,其中最长最老的一条叫青石街,是沿着沄江修的,一端连着江东大桥通向城北唐家,一端则通向风州一中。青石街的路面是用整块的青石板铺的,靠河沿江的一面多为吊脚楼,另一边则多为石砖砌筑的窨子屋,靠河处还有个码头旧址叫平安渡,以前是水上运输的集散站,从上游运来的桐油、木材、白腊、食盐、棉布、丝绸、鸦片、茶叶等物资经此处中转后顺流而下发往全国各地,这一片曾有许多的钱庄,青楼,烟馆,赌场,会馆,镖局,商行,客栈,酒馆……是有名的烟花市井胜地,许多商贾名仕,贩夫走卒,文人骚客聚集于此,流连忘返。后来有的毁于火灾,有的被拆掉,剩下的则大多改为民居。
风州一中旁边是废弃的机械厂,往南通往火车站,再延伸就是比较荒凉的城郊了,火车站除了过年时热闹点,平时基本上是些小毛贼转悠偷点过往旅客的钱物。周围除了几个大土坡就是水田,有一片早年间被废弃的乱坟岗,土路两边建筑很少,到了晚上四周黑漆漆的,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要路过的话,都是结伴而行。
城北一带谈不上多繁华,但十分热闹,除了唐家的城北大院外,还有风州二中,二中只有初中部,教学质量也没有一中那么好,许多考不上一中的学生只能选择到这里读书,治安环境相比其他区域也要差些,经常有学生逃学偷偷溜出去与外面社会上的混混玩在一起,最后慢慢的也变成了小混混。周边也多是做这些人生意的商家店铺,最流行的是看大炮筒,也就是录像厅,白天放些盗版的爱情枪战恐怖武侠片,晚上放些三级片来招揽生意,有些年轻人喜欢看夜场,包通宵。其次是电子游戏室,大人小孩都喜欢玩,技术好的人一个铜板能玩很久,有钱的就自己买铜板玩,没钱的就站在旁边看别人玩,开汽车开飞机开坦克的,骑马骑狗骑骆驼的,格斗散打扫堂腿,麻将押宝老虎机……游戏繁多花样百出。有的游戏机在通关后还能看到美女脱衣服的彩蛋,虽然画面极其粗糙简单,但大家还是看的津津有味,可见这些人的内心精神世界不但寂寞而且饥渴。还有就是歌舞厅,城北这边的歌舞厅结合了舞厅和迪厅的特色,里面乌烟瘴气污秽不堪,除了有暗娼招徕生意,还有嗑药的,卖粉的,销赃的,设赌局抬轿子的,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有。其他的还有溜冰场,卡拉ok厅,冷饮店,桌球室,夜宵摊子……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唐天刈就混在城北,身边有些人手,在周边一带也是小有名气。对于唐天刈,白牛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他曾帮唐天刈去收过一笔赌债。
白牛家以前的家境还算是殷实的,他父亲是厨师,在土街深水码头边经营着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对儿子也比较溺爱放纵,白牛不怎么爱读书,经常跟着学校外的人混在一起,后来他被人带笼子悄悄往他喝的东西里掺了白粉,他染上毒瘾越陷越深,为了吸毒四处借钱,家里人为了给他还债不得不卖掉了酒楼,他母亲为了他整日以泪洗面哭坏了眼睛,后来等他戒毒后家里已是一贫如洗了,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家在一中门口开了家小饭馆,母亲的眼睛也通过治疗慢慢好转起来,他为了补贴家用在外面四处找来钱的野路子,打探情报替人传话,打架斗殴帮人出气,泼漆收债高息放贷的勾当,所以那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人,他基本都认得。
白牛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唐天刈,城北有个叫做海豹歌舞厅的地方,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那里玩。那是唐天刈家里开的,平时没事时他会在待在歌舞厅后屋,但今天白牛进去却没有看见他,只有白烬在桌子前看书。
白烬高高瘦瘦的,表情淡漠眼神锐利,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他是认得白牛的,他们虽是同一家族但并不同宗,血缘离得较远。他是嫡支子弟,为人又颇为自傲,心里是看不起白牛这样的旁支子弟,看见他来了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一个家族大了,支脉就越分越散,关系近的还连着血缘时常走动,远的可能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白牛也不拘束,自己在屋内找了个烂沙发半躺上去,拿出本皱皱巴巴的武侠小说看起来,他其实不怎么看书,一看书就犯困,闲的实在无聊才拿来打发时间。没过多久,外面走进来一人,白牛一看正是唐天刈。
唐天刈虽然和白牛一个班,但他比较少去教室上课,因为家里关照过让他顺利高中毕业就行,所以只要他不惹事,学校也不怎么管他,他平时就城北的娱乐场所四处溜达,不是去打电子游戏就是和女生溜旱冰,要么就在后屋里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吹牛。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唐天刈看见白牛倒也不觉得意外,他知道白牛也是不爱学习喜欢四处溜达的人。
“不是西北风,也不是东南风,我猜估计应该是龙卷风。”白牛苦笑道。
“我这里正好有笔款子要收,你的那一份按老规矩算。”白牛做事干练信誉又好,所以唐天刈还是很放心找他做事。
“刈哥,这段时间我可接不了活。”白牛躺在沙发上说道。
“怎么了?犯什么事了,我去帮你摆平。”唐天刈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
“前几天在学校和个鬼崽子打了一架,这家伙的家里是警察署的,这段时间净找我麻烦,我也是没办法,在刈哥你这里避几天风头。”白牛说道。
“打个架还告诉家里?哪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唐天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