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很快跑进了巷口,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巷口深处,大喝一声:“站住!”
人影听见声音拔腿就跑,钻进更深的巷子里,很快不见了。
苏瑶跑到巷子尽头,看着眼前的眼前的两条分叉口,她没看清他往哪条路上跑了。
苏瑶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上前,踩着墙边的几块砖头,三两下爬上了墙,站在高处看了看。
人影往左侧跑了,她迅速在横七竖八的巷子里找出了一条可以堵住他的路。
苏瑶从墙上跳下来,往左,钻进更幽深的巷子里,抄近路堵住了人影的去路,守在路边等着他。
人影不知道前面有人,一直转头往身后看,苏瑶从巷口闪出来,朝着人影的肚子一脚踹了出去:“往哪跑呢?”
她这一脚一点都没心软,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怒气全踹了出去:“有本事跟踪我偷看我,不敢出来见面,我看你不光那玩意不行,还没种!”
苏瑶上前,正要往地上人的背上踩,听见那人被踹了一下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好像不是陈星河。
她尴尬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蹲下来看了看,果然不是陈星河。
苏瑶赶忙把那人扶起来:“不好意思啊大兄弟,我认错人了,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站起来,抱着肚子,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地叫疼:“我的肋骨被你踹断了,起码断了两根。”
苏瑶:“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医药费营养费我出。”回头她再找陈星河报销,毕竟自己这一脚是因为他引起的。
“不行,我赶时间,没时间去医院,你要不给我点钱吧,回头我自己去医院,”那人极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也不讹你,你给一万就行了,支付宝微信都行。”
苏瑶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这人也是不长眼,讹人讹到警察头上了。
那人又要说话,口袋里突然掉出来几张照片,苏瑶捡起来看了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刚才跑什么?”
那人脸上一急,伸手要去抢苏瑶手上的照片,苏瑶一扬手,他抢了个空,梗着脖子,支支吾吾地答道:“什么叫我跑什么,不是你先追我我才跑的吗!”
苏瑶勾了下唇:“你心里要是没鬼你会跑?”
这几张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大排档的一名女服务员。每张照片的场景都不一样,照片被洗了出来,说明这个男人不是第一次跟踪那名女服务员。
苏瑶掏出警官证在那人眼前晃了一下,拎着他的衣领:“走吧,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男人的肚子突然不疼了,赶忙求饶:“警察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讹钱,别带我去派出所。”
“哪来这么多废话。”苏瑶拖着男人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出去,一边打电话给派出所,让附近的巡逻警过来接应。
男人鬼哭狼嚎地被苏瑶拖走了,期间还掉了一只鞋子。
苏瑶带着男人跟大排档那名女服务员对峙,得知,这两人是前男女朋友,或已经分手一年了,女的不愿意见男的,男的一直纠缠女的,到处跟踪她。
还说她要是不跟她复合他就杀了她,不光要杀了她,还要杀她全家。
苏瑶从男人身上搜出来一把水果刀,看来这人是打算今天晚上动手的,被她阴差阳错地撞上,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女服务员看见水果刀,吓得脸都白了,哭着向苏瑶道谢,说她救了她的命,救了她全家的命。
很快,派出所的巡逻警赶到,把男人带去派出所调查,女服务员跟着去做笔录。
警车停在大排档门口,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群给苏瑶鼓起了掌。
苏瑶摆摆手:“为人民服务,大家都散了吧,别堵着路了。”
苏瑶重新回到大排档坐下来,桌上的烧烤已经凉了,老板重新帮她们烤了一份,死活要给苏瑶免单。
不远处,陈星河摁灭烟头,看着苏瑶的背影,眯着眼睛,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一个月不见,她还是那么辣。
陈星河去了一趟南安,刚下飞机没多久。
苏瑶喝了半杯啤酒,若有所感地转了头,却只看见喧嚣的人流。
大排档的音箱还在放着薛云飞的歌,这次是一首轻柔的情歌。苏瑶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还真是疑神疑鬼,以为他会出现在身后。
跟吴青桃分开后苏瑶戴着耳机听着歌回了家。
陈星河临走时留给她一串钥匙,是他家对面那栋楼的一套房子,同一个楼层,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对方的卧室。
苏瑶开门进来,走到窗边往陈星河的房间看了看,里面是黑的,没开灯,大概率没人。
他家客厅的灯是亮的,八成是许嘉海在家。
苏瑶洗好澡躺在床上,一边听薛云飞的歌一边闭上眼睛睡觉。薛云飞的声音跟陈星河太像了,就好像陈星河陪在她身侧一样。
苏瑶难得睡了个好觉。
自从上次跟姜局在陈星河父母的坟墓前谈过话,得知陈星河过去的遭遇和心结,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她梦见夏若檀被一枪爆头,倒在幼小的陈星河面前,他的眼睛就碎了,灵魂也被抽走,小小的身体变成了一个会吃人的怪物的模样。
苏瑶起床,开始给自己做早饭,准备学着陈星河的样子煎一个爱心形状的煎蛋,可惜她的厨艺太差了,煎的蛋都是糊的。
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速冻包子蒸上,再温一杯牛奶,当成自己的早饭。
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她便把音箱打开,放薛云飞的歌,就像陈星河在陪她吃早饭一样。
从这天开始,从不追星的苏瑶开始追星了,她开始关注薛云飞的消息,在b站刷他的剪辑,还买了几张海报贴在家里。
她知道薛云飞不是陈星河,支持他,买他的专辑和演唱会的门票是希望他能好好做音乐。
她追星追得很理智,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整天喊薛云飞老公,还要给他生猴子。她只喜欢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上午的工作完成,苏瑶转头看了看吴青桃:“桃,上次你说的你那个追星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变理智了吗?”
吴青桃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光没变理智,还越来越疯魔了,昨天我听我另一个同学说,她把她外婆的房产证偷走了,准备卖房子,好在房产证上不是她的名字,她卖不掉。”
正说着,吴青桃的手机响了,门卫打来的,说一个姓王的女士找她,叫王珊。
挂了电话,吴青桃走到窗边往大门口看了一眼,转头对苏瑶说道:“王珊来找我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问我借钱,我去看看吧。”
人都来了她也不能不见,万一有别的事呢。
苏瑶起身:“我跟你一块。”
苏瑶跟着吴青桃去了市局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长得又高又瘦,留着齐腰长发,扎着温婉的低马尾,脸上化了淡妆,眼角微微下垂,一双眼睛天生带着雾气,气质忧郁。
女人在市局门口踱步,低着头,神色显得有些忧伤。
从市局大楼出来,吴青桃转头对苏瑶说道:“她现在太瘦了,都快脱相了,以前脸上有肉的时候比现在漂亮多了,可惜遇见了一个渣男,孩子死了,现在又追星追疯魔了,生活全毁了。”
“她以前人不错,很善良,又单纯,所以才会被渣男骗,”吴青桃叹了口气,“我再去劝劝她。”
吴青桃喊了声:“王珊。”
王珊抬眸,笑了笑:“吴青桃。”
“午饭吃了吗,”吴青桃走过去,“那家面馆不错,我请你吃饭吧,对了,这是我同事。”
苏瑶手上拿着手机,手机壳上是薛云飞音乐专辑的定制手机壳。
王珊看见,对苏瑶笑了一下:“你也是薛云飞的粉丝?”
苏瑶:“算是吧。”
“苏姐,昨天你请我吃烧烤,今天我请你吃面,”吴青桃对苏瑶说道,“别去食堂了,今天烧的油焖猪蹄,太油了。”
苏瑶明白吴青桃的意思,她想让她给王珊做个追星的正面示范:“会不会打扰你们叙旧?”
王珊看了看苏瑶手上的手机壳:“不会,一块吧。”
三人去了相对安静一点的面馆二楼,点了三碗面,三份小点心。
王珊看了看眼前的排骨鸡蛋面:“真香,我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面了。”她为了省钱追星,经常只吃酱油挂面,或者喝粥,一天的饭钱不会超过五块钱。
吴青桃适时说道:“你别用那么多钱追星,对自己好一点。就比如我这个同事,我的领导,她就非常理智。”
苏瑶吃了块小酥肉:“对,我只支持音乐方面的。”
王珊苦笑了一下:“你们不懂他对我的意义。”
“当时我男朋友跑了,我只有我儿子了。唯一的儿子却在百天那天夭折了,你们没当过母亲,不知道那是多绝望,是薛云飞的音乐拯救了我,我从他的歌声里得到了力量和新生,不然早跟我儿子去了。”
隔壁桌吃饭的是一对母子,小男孩大概只有两岁,系着可爱的小黄鸭围兜,牙齿都没长齐,吃两口漏一口,奶声奶气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王珊不时往那名小男孩身上看,眼神温柔又留恋,带着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忧伤。
吴青桃没有当过母亲,没有亲身经过王珊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王珊笑了笑:“吴青桃,我今天不是来问你借钱的,是特地来感谢你的,谢谢你上次借给我的两百块钱。”
吴青桃低声道:“也就两百,没什么好谢的。”
她前前后后总共借给了王珊五千多。
王珊:“我用那两百块从一个大粉手上买了一张薛云飞的居家私人照片。”
吴青桃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果然,王珊只有一有钱就会往薛云飞身上砸,一张可以反复卖的破照片都能卖两百块,真贵。
吴青桃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照片,能给我看一眼吗?”
王珊把垂在耳侧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吴青桃眼前。
苏瑶跟着看了看,不是什么特别**的照片,非常普通的一张居家照。
照片中的薛云飞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坐在钢琴前创作乐曲,看室内背景是书房,他背后有一个一整面墙大小的书柜,上面放着各种音乐书籍和装饰品,还挂着一排跟奖章差不多样式的吊牌。
照片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两百块钱有点贵了。
王珊收起手机,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觉得这张照片不贵,就算是两万块我也觉得值。”
苏瑶看着她:“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珊笑了一下:“没有。”说着又把目光放到了隔壁桌的小男孩身上。
吴青桃问道:“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之前王珊为了追星,跟一群疯狂的迷妹一起,跟着薛云飞全国到处飞,每一场演唱会都不落下,工作早就没了。
吴青桃想的是,让王珊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分散她对追星的注意力就好了。
王珊:“我面试了一家公司,还是做老本行,财务,过几天就可以入职了。”
吴青桃很开心:“那太好了!”
“好好工作,把钱存起来,别再挥霍在爱豆身上了,像我苏姐一样支持一下作品就可以了。悬崖勒马,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王珊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丧子之痛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的,等你将来生了孩子就知道了。”
“我已经脱粉了,不会再崇拜他了,”王珊转头对苏瑶说道,“劝你也别太沉迷。”
苏瑶觉得挺魔幻的,她跟吴青桃是来劝王珊理智追星的,现在反过来她成了被王珊劝的那个。
苏瑶笑了笑:“放心,像我这种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的穷鬼是不会把有限的时间和金钱胡乱花出去的。”
王珊低头吃了一口面:“那就好。”
苏瑶很好奇,作为狂热粉丝的王珊为什么会突然脱粉,从上次王珊跟吴青桃借钱到现在,薛云飞没有任何负面新闻,他昨天甚至还给希望工程捐了一笔一千万的善款,这些分明都是很博粉丝好感度的。
“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脱粉啊?”
隔壁桌的小男孩被一根面条卡住了,哭得哇哇响,他妈妈拍了拍他的背,一口面条吐了出来,又露出笑脸,不停往妈妈身上钻。
王珊收回视线:“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不喜欢了。”
别人不愿意说苏瑶也不好追着问,反正这对王珊是好事,她脱了粉,有了新工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吃好饭,吴青桃买了单,三人准备下楼。
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从一旁走过去,托盘上放着一份刚出炉的石锅面。
地板上不知道谁洒了一小摊水,服务员没看见,一脚踩了上去,脚底打滑,“哗——”的一下,石锅从服务员手上飞了出去,旁边就坐着那名两岁的小男孩。
石锅面用的锅是砂锅,这种锅传热性好,散热性差,能最大限度地保持食物的温度,又刚从厨房里端出来,锅子内侧还在滋滋发着声响,汤和面都是沸腾的。
不敢想象,若是这碗面泼到皮肤稚嫩的婴幼儿脸上和身上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热腾腾的石锅面已经抛出去了,苏瑶和吴青桃离得远,根本来不及把男婴抱走。
小孩妈妈明显吓蒙了,整个人呆滞着,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王珊距离桌边最近,弯了下腰,把小男孩护在自己怀里,石锅面全洒在了她身上。
石锅太烫了,生生把她脖颈上的一大块皮粘住撕掉了,露出红色的血肉。
苏瑶迅速过去拉开王珊裙子后背拉链,她的整个背部被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必须立刻送医院:“冰水,快!”
面馆老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赶忙端了盆冰水过来。
苏瑶用冰水把王珊背部的汤面冲掉,一边等120过来。
王珊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往后退了两步。
小男孩被吓哭了,张大嘴巴嚎。
王珊像是魔怔了一样,一把抱住眼前的小男孩,边哭边安慰他:“不哭不哭,贝贝不哭。”
她的力气太大了,小男孩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脸蛋开始发青,孩子妈妈赶忙从她手上抢过孩子,柔声安抚着。
王珊看着小男孩,伸了下手,还想抱抱他,小男孩的妈妈感激王珊救了人,但已经不敢再让她抱了,满眼警惕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吴青桃小声对苏瑶说道:“贝贝是王珊那个夭折了的儿子的名字,她应该是想孩子了。”
救护车赶到后,孩子爸爸也赶来了,跟面馆老板一块陪着王珊上了救护车。
苏瑶对吴青桃说道:“你也过去吧。”
下午,吴青桃从医院回来,说王珊伤得挺重的,后颈那块的皮肤彻底毁了,需要植皮,后背稍微好一点,不用植皮,留疤是肯定的了。
好在面馆老板愿意承担医疗费,孩子爸爸为了表达感谢愿意出营养费。
吴青桃坐下来喝了杯水:“王珊拒绝治疗,说无所谓,丑就丑了,孩子爸爸和老板都在劝她,她不听,说自己没时间接受长时间的恢复期,她不想丢了刚拿到不久的offer。”
吴青桃完全无法理解王珊的决定:“工作丢了还能再找,毁容可是一辈子的事。”
苏瑶:“横竖都是她自己的决定,结果由她自己承担。就像她疯狂追星,导致欠了一屁股债,还把得了心脏病的爸爸气死了,这些都是她自己需要承受的。”
吴青桃叹了口气:“好在她已经迷途知返了,希望以后慢慢好起来吧。”
苏瑶一直在思考王珊脱粉薛云飞的原因,直觉跟她花了两百块钱买到的那张照片有关。
苏瑶打开手机微博,在粉丝群里联系上薛云飞的一个大粉,说自己想买薛云飞的私照,想看他在家里创作乐曲的样子。
大粉看完苏瑶发过来的购买数字音乐、海报和演唱会门票的截图,确认了她的粉籍,发来一条消息:“照片是经纪人姐姐偷偷拍的,两百块一张,不许外传,不然出了事自己担责。”
苏瑶转了钱,拿到了一张跟王珊手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她把照片放大,盯着看了无数遍都没看出来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还拿去找了物证帮忙看。
经验丰富的物证人员把照片放在显微镜下看了半天,连薛云飞脸上的痣都没放过,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瑶道了谢,准备走,物证叫住她:“照片留下来我再看看。”
苏瑶:“发现问题了?”
物证:“这倒没有,就是觉得这张照片怪怪的,有点诡异。”
苏瑶笑了一下:“没这么玄乎吧。”说着把照片留了下来,让物证有消息的话联系她。
晚上下班,等办公室的人都走了,苏瑶在陈星河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会。
她已经让宫杨帮忙查过了,从陈星河的行程记录上可以看出来,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南安,是最近几天才回的云江,之后再也没出过云江市。
南安扫黑专案组针对陈星河私自放走明月的调查还没公布结果,他既然回来了就说明调查结束了,只不过调查结果还没公布。
苏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专案组负责人王副局。
王副局对她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也没跟她绕弯子:“的确,调查已经结束了,处分结果马上就会在系统内全网通报。”
苏瑶听见处分两个字,心里一沉,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凉。
王副局:“调查结果显示,的确是陈星河放走的明月,据他交代,他放走明月没有任何原因,就是一时兴起,想放她走。之后我们请了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和犯罪心理学专家对他进行了长达六个小时的心理检测,发现他具有反社会倾向。”
苏瑶大声说道:“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陈星河不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王副局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可以维护你的未婚夫,但你不能否认心理学专家的权威性。上次‘虐猫’事件之后的心理测试问卷,陈星河控分的事你应该还没忘吧,他是个危险的人。”
苏瑶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那你们有没有查过,是谁把他私自放走明月的视频寄到警察局的,那是个居心不良的人,是有人故意整他、陷害他。”
“不管寄视频的人是谁,视频的拍摄内容总不是编造的,陈星河的立场和心理状态不适合让他再当一个警察。”王副局顿了一下,声音毫无人情味,“最晚后天通报结果就会出来,他将被开除出公安队伍,终生不得重新录用。这已经是看在他卧底有功的份上的从轻处罚了。求情的话就别说了,大领导已经签过字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警察了。”
王副局把苏瑶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还有,我们从明月的手机云端恢复出了一段视频,证实明月说的都是对的,陈星河虐猫,”王副局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瑶紧紧握着手机:“那个虐猫视频是假的,你们要是看过他手腕内侧的伤口就知道,他那一刀捅的不是猫,是他自己的手腕,地上和猫身上的血都是他的!”
“那只猫就养在他弟弟周宇尘那,我周末去找周宇尘,问他借猫,亲自带到南安给您看,让明月也看看。”
王副局沉默片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他没虐猫,也改不了他是个反社会人格的事实。”
苏瑶气得手都在抖,控制不住地大声:“什么叫就算,是本来就是,他本来就是个好人,他是个好警察,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
王副局的声音带上了怒意:“你就是这么跟一名正处级的副局长说话的,什么态度!”
“我不管您怎么骂我,哪怕您把我开除了我也能认,但你们不能这么对陈星河,更不能给他贴上反社会人格的标签,”苏瑶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努力控制住心头涌上来的怒气和心酸,“这样别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怕的怪物看待,他这辈子就完了!”
王副局:“鉴于他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已经请云江的相关机构介入帮助他了。他是怎么做的,让治疗不去,手机直接关机联系不上,现在已经定位不到他人了。”
苏瑶出声打断王副局的话:“您是不是担心他会危害社会?”
王副局好一会没说话,苏瑶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对方应该是点了一根烟,然后才说道:“小苏,我跟你们姜局联系过,知道你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同志,趁你跟陈星河还没领证,赶紧跟他散了吧,不要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瑶低声道:“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他我也不会放弃他的,要是他真的干了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我会亲手把他抓进牢里的。”
再用余生等他出狱。
王副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热恋期,等你亲眼看见他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就会醒悟了。”
苏瑶抬眸看着窗外,夜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边滚着一片暗黑色的乌云,看上去要下暴雨了。
“不会,我永远不会放弃他。”
跟王副局通完电话,苏瑶拿起陈星河的水杯倒了杯水,润了润发干的咽喉,开始给陈星河打电话。
他的手机已经不是打不通了,而是停机,这个手机号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宫杨,让他查了一下陈星河名下的所有联系方式,发现他并没有办理新的手机号。
苏瑶在办公室里呆了很久,越想越觉得陈星河不是个东西,他就算真的被开除了又怎么样,她对此并不介意。
但他这样一声不吭地失去了联系,对她连个交代都没有,这让她很生气。
但她就算再生气都没写想过要跟他分手,她只想把他抓回来狠狠揍一顿,看看他那根反社会人格的骨头长在哪里。
不管再难她都会帮他把那根骨头抽出来,让他生活在阳光下。
苏瑶狠狠踹了一下陈星河的椅子,他最好藏好了,别让她抓住他,不然她真的会把他的腿打断,关起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跑。
苏瑶在脑子里模拟了各种虐待陈星河的方法,才让心里头那股气消下去一点。
等那股气完全消了,她又开始想他。
翻江倒海的思念把她整个人淹没,她只能抬头看星空。
可今天晚上是阴天,连星星都没有。
苏瑶靠在窗边,戴上耳机,在手机里放薛云飞的歌。
一首歌还没放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苏瑶:“喂,祁博然,怎么了?”
祁博然:“苏警官,上次你让我帮你要薛云飞的签名,我给您要来了!”
祁博然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从侦办康民路废弃精神病院的案件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位正义感爆棚的傻白甜男演员倒是一点都没变,把苏瑶随口的拜托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办。
仿佛他要来的不是薛云飞的签名,而是提供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的关键线索。
苏瑶对祁博然道谢:“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拿。”
祁博然:“现在就很方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拿一下就行。”
苏瑶:“好。”
她对陈星河又生气又心疼,回家也睡不着,去祁博然那拿签名照就等于散心了。
半个小时后,苏瑶到了祁博然说的那家餐厅。
餐厅楼层很高,档次也很高,保密性做的很好,很多明星都喜欢来这儿吃饭。
祁博然看见苏瑶跟着侍者进来,朝她挥了下手:“苏警官,这儿。”
祁博然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硬汉装扮,上身黑色t恤,下身深蓝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下巴故意留着青色的胡渣。
苏瑶走过去,看见祁博然身侧还坐着一个人,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竟然是薛云飞。
祁博然不光把薛云飞的签名照要过来了,还超额完成任务,替她把薛云飞本人约了出来。
苏瑶并没有像一般的追星迷妹那样捂着嘴流着泪不敢置信,她只粉薛云飞的音乐作品,喜欢他的声音,因此冷静得多,笑了笑,跟薛云飞握了一下手。
薛云飞不光声音跟陈星河像,连长相都有三分相似,身形和个头也都差不多。
苏瑶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陈星河,咋一看见一个跟陈星河有点相似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薛云飞说话的时候她会很认真地听着。
薛云飞听说苏瑶是个警察,说自己的舅舅也是警察,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再加上祁博然这个傻白甜,饭桌上的气氛不错。
苏瑶早就查过薛云飞的资料,知道他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太好,他来自偏远的山区,从音乐学院毕业后一个人来到云江打拼,家里没有人脉,从酒吧驻唱开始做起,后来参加选秀,没几轮就被刷下来了。
他的运气一直不太好,头几年混的很差,去年年底才凭借新专辑一炮走红。
苏瑶很佩服这种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取得成功的人。
薛云飞听后,不是很赞同地笑了一下:“我头几年创作的乐曲并不比现在的差,应该是运气的关系。”
苏瑶开玩笑道:“是买了转运珠吗,还是在哪个庙里拜过,我去拜拜。”
说不定她的运气一好,出门就能撞见陈星河。
薛云飞拿起筷子夹菜,看样子并不想多说:“一般的寺庙应该都可以。”
苏瑶打算这周末找个庙拜,看看自己的运气能不能变得跟薛云飞一样好,她不求大红大紫升官加薪,只想抓到陈星河并打爆他的头。
吃好饭,祁博然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让薛云飞送苏瑶回家。
路上,苏瑶跟薛云飞聊了很多,她主要是喜欢听他的声音,所以表现得比平时健谈。
一直到车子开到楼下,苏瑶下车,隔着降下来的车窗对薛云飞说话,再次感谢他的签名照和晚餐。
薛云飞靠着汽车椅背,勾了下唇,轻声笑了一下:“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的这个角度看上去跟陈星河又多了几分相似,连说话的语气都极为相似,苏瑶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开车注意安全。”
出于礼貌,苏瑶站在楼道边,一直等薛云飞的车子开走才转身上楼。
她一打开家门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有人进来过。
苏瑶没打开灯,轻手轻脚地从玄关走了过去,满眼警惕地把客厅、阳台和餐厅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人影。
她推开卧室门,看见没人,打开灯,发现她贴在床头的薛云飞的音乐海报不见了。
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被揉成一团丢弃了的海报。
海报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薛云飞的脸被刀子划了好几道锋利的刀口,尤其是他的喉咙,被划了长长一道,几乎把整张海报一分为二。
海报很厚,刀口处翻开里层的雪白的纸屑,刻在暗红色海报上,显得触目惊心,这样的视觉效果带给人的惊悚感不亚于真实的案发现场,仿佛那把刀划破的不是一张海报,而是薛云飞本人。
苏瑶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对方是用钥匙进来的。
这套房子是陈星河的,钥匙只给了她一个人,连许嘉海都没有。
能用钥匙进来的人只有她和陈星河。
苏瑶看着手上被划得稀巴烂的薛云飞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站不稳,觉得胸口发闷,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去厨房给自己倒水喝,看见料理台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五个爱心形状的煎蛋。
她不在家的时候陈星河来过,他划破了海报上薛云飞的脸和喉咙,并给她煎了蛋,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苏瑶像往常一样处理工作,正在为一起案件的结案报告抓耳挠腮。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江不凡接起电话,挂了之后说道:“苏队,接警处的电话,绿韵高尔夫球场发生一起命案,著名歌手薛云飞被人一刀割喉,当场毙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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