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年的脸一下就红了,看向傅绥,好在傅绥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提着购物袋走在奚年右边靠前半步的位置。
这个超市楼上是健身房、游泳馆、物业等,地下是停车场,通过停车场可以到小区的各栋楼,他们没有选择地下,而是从超市的大门口走出来一路往家里去。
路过室外泳池的时候,奚年看到有十来个人在清洗维护泳池,接近六月,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室外游泳池马上就要投入使用。由于去年业主的反馈,今年在泳池的儿童游乐区增加了一块沙滩,已经有小朋友拿着铲子在堆沙子玩了。
奚年开始考虑在家里也给翠翠弄一小片沙滩的可行性,想着翠翠,他说:“我给翠翠买了袋小鱼干。”
“嗯。”傅绥应道。
奚年自己也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翠翠是他的乌龟,吃的用的都是他在买,他告诉傅绥,是想听傅绥说什么呢?
傅绥还真说了,上电梯的时候奚年听到他说:“翠翠喜欢吃虾。”
奚年愣了愣,他养了翠翠三年,不管喂鱼还是喂虾,翠翠都是吃了的,也没看出什么偏好,傅绥怎么知道的?他没问出声,正好今天也买了虾,可以试试。
到家之后傅绥去厨房,奚年拿着小鱼干和虾去露台找翠翠,发现同样的距离,翠翠确实是优先选择虾。
他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回头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露台可以看见厨房的窗户。
奚年隐约可以看见料理台前傅绥的身影。
他大概知道傅绥是要扶一把他的事业了,但这没法解释他最近奇怪的言行,他发了一会儿愣,翠翠已经吃完了他投喂的鱼虾,伸长脖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奚年略略往前探了探,影子落在翠翠身上,它立刻把脑袋缩回了壳里,只剩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还在看他。
奚年一直觉得自己对傅绥还算了解,就像他觉得翠翠不挑食,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翠翠原来喜欢吃虾。
傅绥呢?奚年回想着上一次在车内接到管红的电话时的场景,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隐约觉得,似乎,有一点恶劣。
奚年皱眉摇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吃完饭依旧是奚年收拾桌子,他把餐具都放进洗碗机,傅绥回了卧室,等洗碗机工作完,傅绥出来,手上提着一只袋子,在客厅停了停,侧过头对奚年说:“我出去一趟,有事打电话。”
奚年点点头,知道他是去游泳。
家里只剩下自己,奚年就没有回卧室,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终于把微博账号切换到了@岁岁年年。
比起被人喜欢,被人期待的偶像,喜欢一个人,追逐一个人的粉丝角色奚年扮演了许多年,要熟练很多。
他熟练地处理私信、评论、转发,清理了无数的小红点。
《我们旅行吧》发出投票视频的时候,录制已经开始,手机不在奚年手中,自然也看不见那些关于傅绥字迹的询问。
奚年看了两遍傅绥写字的视频,心想,这哪里需要看字,光看手就知道这是傅绥了。
接着他顺着评论区的链接点进了一个业余漫画家的主页,这不是奚年下的定义,而是这个叫@你来点单我来画的博主,主页的介绍就是业余漫画家。
奚年浏览着@你来点单我来画的主页,发现他产出很高,三天两头就出一则条漫,有的线条精细有的相对粗糙,但是那么多的漫画,没有一则是单人的,全是双人,友情向的爱情向亲情向都有。
而评论区,无一例外都是在说好甜。
“……”
不过奚年被人喊来围观,跟这些条漫甜不甜没有关系,而是因为这位画手近期画了傅绥,画的还是之前授权给他的同人文。
奚年的视频迟迟不出,这边漫画已经出了两话了。
这位画手不是第一次画傅绥,傅绥没有大众向的或者粉圈默认的cp,因此他只画过角色的cp。又因为傅绥没演过爱情主题的电影,电影中的个人情感似乎更像是角色人生经历的一部分,很难显眼到让人下意识地联想到,因此傅绥很少成为他画作的主角。
而这次,据说是他主动去要了授权继而开始创作。
漫画和视频剪辑不一样,剪辑需要视频素材,相对受限,漫画没有,算算时间,奚年开始录节目他才开始创作,昨天已经画好了第二话。
比他高产多了。
奚年看穿了大家催更的把戏,不为所动,从后往前一条一条看漫画,不知道翻了多少,他看到了十分熟悉的角色,陆烬年。
傅绥拍电影很多,但电视剧很少,简单来说这是看上去一体又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
陆烬年是傅绥唯一一部担任主角的电视剧的角色,说来很巧,这部剧播的时候,奚年参演的那部电视剧也正好在播。
奚年饰演的男三号,第一美人陆成蹊首次出场就上了热搜,碰巧那天陆烬年发表了一番纨绔言论:“我就爱美人,怎么了?食色性也。”
#奚年第一美人# 和 #傅绥爱美人# 两个话题就那么一前一后挨着上了热搜,明明是角色的事,话题却是他们的名字。
因为这个热搜,一对从来没有同框过的拉郎cp悄然而生。
后来另一部电视剧的男女主正好都姓陆,撞了cp名,为这事闹过一阵。傅绥的粉丝大部分都不知道这cp,只觉得人家没事找事,当然不能忍,双方就这么起了摩擦。
不过也没闹大。
后遗症是偶尔会有人拿这事嘲讽傅绥,说奚年是他家的花瓶美人。
毫无逻辑的粉圈话术,奚年从未放在心上,今天看到这条发布时间一年半之前,带着“双陆”话题的微博,他才想起来这事。
奚年看着那简单的四格漫画,不得不承认,画手抓住了两个人物的精髓,陆烬年就是陆烬年该有的样子,而陆成蹊,平心而论,其实比奚年演绎的更贴人设。
他自嘲地摇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没有再看。
明天奚年有一个简单的采访,是那种个人工作室的采访,剪辑之后发到网上,采访团队一共只有三个人,但是因为风格很有趣,粉丝不少。
睡前林琳把明天可能会涉及到的问题发过来了,奚年看了一眼,都是常规问题。
聂康说过这家采访不会提前给题,但是很有分寸,他们这一行还是需要点口碑的,不用担心会问什么不该问的。
既然不给提纲,那这些应该就是林琳自己整理出来的。
奚年回复她:谢谢,辛苦了。
采访地点就在悦娱,一间小型会议室,因为地点定在公司,奚年早上吃完早饭自己过来了。
他到的时候林琳坐在会议室门外的软椅上,她低着头,躬着身,左手扶着绘本搁在腿上,另一只手飞速勾勒出一条条线。
她画得很入神,门开了也没注意,奚年喊了她一声:“林琳。”
林琳立刻起身,手上的绘本就落在地上,奚年下意识地看去,看见了绘本上的画,线条很粗糙,只能看出来是两个人,以及两个人的大概动作,像是一个人从身后抱住另一个人,奚年脑海中闪过一丝怪异,但没有细究。
他以为是自己忽然出声吓到了助理,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林琳,开口道歉:“抱歉。”
林琳捡起笔记本扶了扶眼镜,闻言立刻摇头:“您别那么说,是我的问题。”
奚年笑了笑:“我说过你可以做自己的事。”
插曲很快过去,林琳打开会议室的门,一边说:“他们是二十分钟前到的。”
奚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也提前了大约十分钟,对方来这么早应该是为了提前布置环境。
果然,门被推开之后奚年看见了一些打光、摄影设备,沙发上则放着几只玩偶,茶几上放了立牌和t恤。
奚年一进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转过身来,她露齿而笑,脸颊上有两个很明显的酒窝。
“奚老师您好,我叫小梅。”
和聂康说的一样,小梅的问题很有分寸,也比较常规,她的情商很高,和她聊天,奚年觉得十分舒适。
奚年几乎没有什么接受采访的感觉,更像是在闲话家常,采访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到了傅绥身上。
听到傅绥的名字,奚年并不意外,就算不是现在,综艺播出之后也会有很多的人探究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简单地回答:“小时候我们是邻居,后来……”奚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我高中开始,到江城来上学,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他模糊了因果,没有提到父母的意外。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和傅绥的关系,奚年无论如何说不出兄弟两个字。
小梅笑着接过话题:“青梅竹马?我都不知道该羡慕谁了,你们小时候一定都很可爱。”
奚年没有回答,他其实不太记得傅绥小时候的样子,他们没有很长时间的分离过,傅绥在他眼里一直是变化着的,一点一点成了现在的样子。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有一点酷的,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那么沉着冷静,可以自如地处理各种意外,傅绥可以。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奚年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
采访十分顺利,结束得比预计要早上几分钟,奚年签了几件t恤又收下了一个小梅送给他的玩偶,拿在手上,走出会议室。
林琳说:“聂总让您过去一趟。”
奚年点点头。
这一次聂康没在办公室,奚年坐下等待,过了几分钟,他才步履匆匆地进来:“来了?”
“嗯。”奚年应声。
“六月有什么安排?”聂康没有寒暄,直接询问。
“嗯?”奚年有点疑惑,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他问聂康吗?怎么反过来了。
聂康提醒他:“你的毕业证。”
“……”奚年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了。
“六月九日。”他说。
“行。”聂康从柜子里拿了几叠a4纸装订的本子,递给奚年。
这样的本子奚年在傅绥手里见过很多次,是剧本。奚年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剧本,就是聂康先前跟他讲过的那三个。
“三部?”奚年不是很确定。
聂康说:“都去试试。”
“另外,我给你请了一位表演课的老师,”聂康说着拿出手机把联系方式推给他,“你们自己联系,提前安排时间。”
“好。”奚年点头。
两件事情交代完,聂康看了一眼时间:“虽然要走演员的路子,但你别忘了,你是舞台出道的,歌舞也别落下。”
“……”
说实话,奚年没想到聂康对他的要求那么高,就他所知,当年同期出道的人中,卫逸、东方简依旧走着原先的路,许修然和夏柏阳重心都在演戏,没有两方兼顾的。
奚年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过他也不是不尝试就打退堂鼓的人,因此面对聂康的要求,他也只是点头。
走出办公室,奚年加了刚才聂康推给他的联系人,很快被通过。
*
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叶擎放下球杆看了一眼手机,随即眉梢轻扬,对着球桌对面伏身击球的人摇了摇手机:“你家小朋友。”
傅绥没有理会他,右手用力推出球杆,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黑色的球应声落入球袋,他拿起巧粉擦了擦球杆,一边寻找下一个击球的角度。
叶擎啧了一声:“无趣。”
一旁的赵路阳心有戚戚:“老叶你悠着点,小朋友不经吓。”
叶擎瞥了他一眼,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正经?我是评了职称的副教授,跟小赵总可不是一路人。”
赵路阳不服,就跟他掐了起来,傅绥没理他们,把桌上的球都清干净了,他才放下球杆对叶擎道:“上完初始课程之后,你需要出差。”
叶擎:“???”
傅绥用的是肯定句,叶擎一头雾水,看看赵路阳又看看傅绥:“我为什么要出差,我出什么差啊?”
傅绥放下衬衣袖口,又理了理衣襟,语调淡漠地告诉他答案:“剩下的我来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