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前,王大吉出去并不全是为了买烤鸭,他快憋不住了。
冲到楼下,他在一棵树下狂吐起来,呕吐物中带着血丝,嘴里弥漫着一股胆汁的苦味,他愤怒地对着树捶了一拳,眼里噙起泪水。
点根烟,越抽嘴越苦,索性把烟扔了。
王大吉溜达着来到外面,来到一条烤鸭店,要了一整只烤鸭还有花生米,想了想又要了脑花和肘子。
王大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顿饭都可能是最后一顿饭,不过他很喜欢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他正直、坚毅、果断,完全就是自己的反面,他希望这顿饭能吃得丰盛些。
老天让他在生命的最后认识宋朗,他已经十分感激了。
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的路上,突然巷子里蹿出一个人,一棍子打在他头上,从脑壳和棍子碰撞的声音还有他多年挨揍的经验判断,那是根铁棍。
王大吉倒在地上,被那人拽着裤腿拽进巷子里,他看见一个面孔苍白的少年,嘴上挂着病态的笑。
他掏出一个三角形的烙铁似的物体,用打火机烤着,说:“你本来不该死的,要怪就怪另一个人用了你的脸!”
王大吉并没有被打懵,他脑袋早年受过伤,有一处骨质增生,刚才刚好打在那里,所以他还有意识。
他躺在地上,装作任人摆布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听说话,这家伙应该是奔着陈实来的。
少年俯下身准备在他的身上烙下印迹,就在烙铁接触到衣服的瞬间,王大吉睁开眼骂道:“去NM的!”然后双腿尽全力一踹,踹在对方脸上。
趁少年向后趔趄,他爬起来就跑,脚步还有点蹒跚,路人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一口气跑回小区,一个站在面包车旁边的眼镜男问他:“怎么了兄弟?”
王大吉抬头,对方愣了一下,不过王大吉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慌张地说:“有手机吗?借我用下!”
“有……”
眼镜男往口袋一掏,然后一块帕子捂在他口鼻上,王大吉的意识便沉入了一片黑暗……
陈实戴着手铐,由一直低着头的林冬雪和徐晓东押送到审讯室,不少警察跑出来惊讶地围观,小声地询问同伴:“怎么了?”、“陈哥怎么会被抓?”
陈实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冰冷,仿佛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穿他的内心,他克制着脸上的每一条肌肉。
彭斯珏冲了出来,身上有大片打翻的咖啡渍,他瞪大眼睛:“老陈……”
陈实苦笑一声,冲他微微摇头。
林秋浦冷着脸走到陈实面前,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不是陈实,你到底是谁?”
“林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口袋里有身份证,你可以自己看。”
“巧了,死的人身上也有身份证,他也叫陈实。”
“有人盗用了我的身份信息,你就把我抓起来?”
“不止盗用信息这么简单,跟我进来吧!冬雪,你在外面等着!”
林冬雪强硬地说:“不,我也要参加审讯。”
林秋浦厉声道:“你得避嫌!”
“避什么嫌,陈实又不是我男朋友……”
“这是命令!”
林冬雪满脸悲伤地看了一眼陈实,陈实小声安慰她:“清者自清,这审讯室我又不是没进过……对了,拜托你回去照顾一下月月。”
“好,这就去!”
陈实坐在审讯椅上,林秋浦和另一名审讯员落座,林秋浦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实,一名司机,同时也是警方的刑侦顾问……有意思吗?我们上午才说过话。”
“其实从你第一天出现,我就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你过去明明是个混混,突然间变成了神探,这说得通吗?”
“你又来这套,自己想的就是对的?死的人是谁?长得像我?”
“你怎么知道的?”
陈实知道,按林秋浦的习惯,不会告诉被审讯人太多信息,但这样下去,这审讯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陈实说:“我从你们刚才话的话判断出来的,似乎死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他也叫陈实,他已经不能来这个审讯室被你折腾了,所以你就来折腾我?”
“那你认为我应该怀疑谁呢?”
“你应该先做尸检,查明那个冒名顶替的人究竟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林秋浦冷笑,拿起电话交代起来:“彭队长,来取他的血化验DNA,看看这俩是不是双胞胎。”
陈实皱眉:“别费劲了,我没有双胞胎兄弟!”
林秋浦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到外面大声说:“都回去,我知道你们和陈实都熟,如果想弄清谁才是冒名顶替者,更应该仔细地去查!”
这时彭斯珏进来了,在陈实的手上采血,陈实苦笑:“老彭,你应该相信我的。”
彭斯珏低声问:“嫖娼的人不是你?”
审讯室里有录相机,陈实不想被拍到嘴型,所以什么也没说,反正彭斯珏都已经明白了。
“我真觉得你应该趁现在揭开身份!”彭斯珏说。
还不到时候,陈实在心中默默地说。
采罢血,彭斯珏走了,林秋浦训斥完手下进来,陈实说:“等吧!我会证明我是谁的……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尸体?”
“你想得美!”
看见陈实被拷走,陶月月知道肯定出事了,她赶紧把王大吉买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桌上的第三副碗筷以及杯子也收起来,自己和陈实用过的放进了盥洗池里。
然后她用拖把把地仔细拖了一遍,王大吉碰过的地方也全部擦拭一遍。
做完这些,她仔细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的,突然发现沙发垫下面压了一部手机,这是王大吉的,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已经删空,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是王大吉深夜在卫生间里录的,他在视频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宋警官,有件事我骗了你……”
外面忽然传来一些可疑的动静,陶月月忙关了手机,紧张地盯着门,听上去似乎有人在撬门。
陶月月吓得心脏狂跳,立即用手机大声地播放一段新闻,外面那人似乎察觉家里有人,撬门的动静也消失了,陶月月坐在沙发里,两手逮着膝盖,惊魂未甫。
整整半个小时,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直到外面传来林冬雪的喊声:“月月,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