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寂静,没有人会想到,最先死的不是韦一刀这边的人,也不是雷行山这边的人,而是徐富买来的姑娘。
徐富看到阿花竟然为了一具尸体殉情,嘴里咒骂道:“臭婊……”
还没等徐富说完,阿大身形立动,如一道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巴掌下去,打的徐富下巴脱臼,更是从嘴里飞出五颗牙齿。徐富捂着下巴像见鬼一样看着阿大,还没等他向后逃脱,阿大就一把将他拎到了韦一刀身边。
阿大问道:“他是徐富?”
韦一刀点了点头。
犬来福看到韦一刀一方竟然先发制人,而且这老者身法好生迅捷,示意手下先上去探上一探。
其实不待犬来福指示,下面的三十几人见四当家被擒,早已按耐不住,纷纷抄起家伙。阿大本还想再问,可看到前面这群人的架势,道了一句:“杀人之前,你们有被杀的觉悟吗?”
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仗着人多,根本不怕这个老头。又听到阿大话语,那三十几人只觉好笑,手中持着刀枪剑戟一并冲了过来。
阿大站起身子,双眼凛然间身形一闪,鸠尾剑、人迎剑、风池剑等三十六道点杀剑气自人群中纵横而过。阿大的身子再出现时,已是在他们后方。那三十几人面上还保持着方才凶恶讥讽的表情,转而忽地倒地,仔细看去,已没了生机。
石武第一次见阿大杀人,他心跳地极快,努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这就是先天武者的实力么!”韦一刀只看到那如实质般的剑气随着阿大的身影呼啸而过,然后他就再也看不清楚了,恍过神时,先前还凶神恶煞的三十几人已经全部倒地身亡。
看着这三十几个手下被阿大瞬间杀死,高座之上的犬来福陷入癫狂道:“哈哈哈……文弘,这就是渠丰那臭娘们跟你说的内家上品高手?她娘的管这叫内家上品高手?”
张文弘此刻脑中略过千百种计策,却发现无一种可以对付眼前老者,他后悔没劝住犬来福让韦一刀一行上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看这老者要走到哪一步了。
梁飞虎的手抖了抖,他没想到铁屠城主的情报简直错到离谱,他对上内家上品高手还能侥幸逃生,可这明明是先天武者!铁屠城主想韦一刀一行跟雷行山一众血拼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可也要看是不是势均力敌啊。他现在只求阿大将怒火全发在徐富身上,莫要再深究了。
阿大没有理睬座上三人,而是回到徐富身边,问道:“这姑娘是你买的?”
徐富现在早被阿大的威势吓坏了,他连连点头又想到这是齐方城主送来的,又忙摇头不认。
阿大想了一下,直接从地上捡了一把宽刃长剑,放在手里道:“很久没用这法子了,不知道还准不准。”说罢,阿大将手中长剑自徐富左肩锁骨处直直插入,一路错开大条动脉,在剑刃距离心脏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徐富痛得牙关紧咬,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森森剑刃透出的凉气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若即若离。
阿大道:“下面的事情你最好确定了再回答,一旦撒谎,心跳加快触到剑刃,就谁都救不了了。”
徐富自是知道,也放弃了挣扎。
阿大问道:“你是谁的人?”
徐富下巴被打脱臼,说话含糊不清,试了几次之后只得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大大的“齐方”二字。
阿大并不意外,也只有齐方城主知道大壮与他们的关系,所以他只是确认一下。
高座上的犬来福双眼眯起道:“老四,可以啊,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徐富不满地看向犬来福,要是他现在能说话,早就破口大骂犬来福是怎么做老大的,在自己地盘还能让他被人打成这样。可现在他只求阿大不要冲动,因为不管上下左右,只要稍稍动一下剑柄,他就可能一命呜呼了。
阿大看着座上三人道:“你们喜欢做饵么?”
犬来福抱拳道:“前辈武功了得,犬来福自愧不如!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大不了你杀了我便是。”
阿大道:“好!”
犬来福没想到这前辈说杀就杀,就在阿大身形来到他面前时,他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但他还是本能地抽出腰间九节鞭,利落地甩了出去,他并不想死。
阿大双指并剑,将犬来福的九节鞭一弹而回,冷声道:“看来你还想活。”
犬来福被弹回的九节鞭震退到座位上,不解道:“前辈这是何意?”
阿大道:“既然你想活,那我等等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跟韦一刀决斗。生死有命,全看你们各自造化。”说罢,阿大身形再至,犬来福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点中章门穴,立时全身软麻,不得动弹。
韦一刀拱手道:“叔,多谢。”
阿大道:“你先别谢我,等等我不会帮你出任何一招,你能杀了他是你本事,你被他杀了我也不会帮你报仇。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想当黄雀的人全部勾出来。”
说完,阿大就对徐富道:“你给齐方城主写封信,就说内寨的人全都被你用迷药迷晕了,你让他速速攻打外寨即可。”
徐富心中十分纠结,这齐方城主可不是善茬啊。但他一听到阿大让石武帮他把剑拔出来,徐富连连求饶,立刻去就近的张文弘房里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阿大告诫徐富道:“冷静点,不然血流得太快,也容易碰到剑刃。而且你写得慌乱了,他会怀疑。”
徐富现在真是被阿大拿捏地彻彻底底,他不敢怠慢,一笔一划认真写着。他写完之后将纸卷交于阿大看了一眼,阿大满意之后他才将纸卷绑在上午飞回来的那只信鸽腿上。他轻轻一抛,那只信鸽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阿大进而对犬来福道:“等等你外寨那些弟兄过来求援,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犬来福如今只想保命,狠厉道:“定当叫他们死命迎敌。”
阿大点了点头,他又从怀里取出那张陈友发抵押房屋和阿花的字据,递给徐富道:“这张字据本来应该在这位姑娘身上的,却被人留在了大壮身上。所以说,他们是想用大壮引我们过来,用这位姑娘来证明是你做的这件事。可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既然是齐方城主的内应,那把这个姑娘扔到你名下的人又是谁?他的身后站的又是谁。”
阿大的话让徐富醍醐灌顶,他这时才想通了:“对啊!这姑娘根本不是齐方城主送过来的,我还做贼心虚傻傻地收了下来!敢情是哪个王八羔子害老子啊!”徐富激动地指着张文弘和梁飞虎,哭求着让阿大去质问二人。
不止阿大,现在连犬来福都冷冷地盯着张文弘和梁飞虎,他也这里还有谁是内鬼。
阿大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踏一步,就像踏在张文弘和梁飞虎的心上。张文弘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他不会任何武功,但他丝毫不惧,正如他先前所说,如果他怕死,他就不会回来雷行山了。梁飞虎不比张文弘,他深知阿大的可怕,运功相抗那越来越压迫的劲气时,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发抖了。
阿大来到二人身前的时候,那股压迫感愈发强烈。他问道:“有谁有话要跟我说的?”
阿大看向张文弘,摇了摇头。他又看了看梁飞虎,点头道:“你既然不想死,那你应该有话要说。”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梁飞虎背上衣衫却已完全湿透,他还在坚持。直到阿大来了一句:“你应该还有放不下的家人吧。”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在了梁飞虎最看重的事物上,让他的坚持瞬间瓦解。
阿大收回劲气,等着梁飞虎的答案。
没有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张文弘吐出一口鲜血,梁飞虎如获大赦地喘着粗气。
梁飞虎抬头看着阿大,对其道:“我需要前辈给我一个保证,绝不动我的家人。”
阿大答应道:“可以。”
梁飞虎虽然不能确定阿大是否会信守承诺,但现在有总比没有好。他开口道:“是铁屠城主。我先前是铁屠城主亲卫,自韦一刀占山为王不久之后,铁屠城主给我造了个罪名,让我来此作为内应。原本他想让我取韦一刀而代之,没想到犬来福先行一步。当时我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立投名状,率领弟兄抗击齐方城主的齐方卫。现在齐方城主与铁屠城主联合,铁屠城主又以我家人为要挟,给了我大壮的信息卷宗,让我安排残杀大壮之后引前辈来这雷行山上。”
“残杀……”阿大闭上眼叹息一声,又看着梁飞虎道,“他是想让我失去理智然后跟雷行山火拼么?”
梁飞虎不否认道:“是。他的情报上显示前辈只是内家上品高手,他认为可以让前辈和韦一刀做先头兵。我会在申时之后每隔一个时辰跟他通一次消息。只等你们与犬来福激战正酣时,由我打开寨门,引他们大军进入,如此便可一网打尽。”在先天武者面前,梁飞虎没有再有所保留,他不想因为一丝隐瞒而招致阿大的恼怒,可以一瞬杀三十多名雷行山好手,对上这等人物,他不敢有所隐瞒。
阿大拍了拍梁飞虎的肩道:“很好。现在徐富已经发出消息说你们都已昏迷,那你就不用再写什么了。你只要活到帮我指认出那两个下手之人即可。”阿大右手拍下,一道暗劲没入梁飞虎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一路破损绽开,梁飞虎的性命就像被倒过来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
即便和阿大心里猜测的差不多,但得到了确认之后,他觉得自己手上的血可以染的更痛快些。想到这里,阿大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还是受了石临涛的影响,以前的他是不会去确认这么多事情的,全部杀了便是。
阿大来到了石武身边,问道:“看清了么?”
石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反问道:“江湖一直都是这样子吗?还是只有晋国的江湖是这样子。”
阿大不想骗他,回道:“也许你爹爹的江湖会不太一样。但江湖,一直都是这样。”
石武看着大壮和阿花的遗体,问道:“害死大壮哥和阿花姐的那些人会心有不安吗?”
阿大道:“不会,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说不定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石武沉默了,如果这就是江湖,他宁愿从没有见过。
阿大抬头望着天色,静候那几只拉他入局的黄雀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