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聪明的时候，老黄迟钝的很。
不该他聪明的时候，老黄又特别警惕。
蠢得有点可爱。
终于明白饼干为什么要找他聊天之后，老黄安下心来。坐在电瓶车里，跟饼干聊了半个多钟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老黄在说，饼干在安静的听。
老黄就捡了慕念安在公司的一些琐事，当睡前故事似得给饼干说了。
吃了什么啦，喜欢喝什么啦，怎么骂人的啦，还有跟下属之间的玩笑……
都是些很无聊的日常，但饼干听的特别认真。大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就会笑出声来。
老黄留意到，小家伙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一点点的羡慕和寂寞。
他想，饼干肯定很孤单，为了安全他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带饼干去公司玩儿。看看摄影棚，再去剧组片场看看。
以前从没想过，天天跟在慕总身边工作，居然也是这么一件令其他人羡慕不已的事情。
老黄还在讲张孟和张欢欢斗嘴，慕念安在旁边看热肉的时候，小饼干笑眯眯的打断了他，道：“老黄，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回头有时间你再给我讲，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去睡觉了。”
老黄脑子一热，公司还没决定的事情，他就已经先拍板决定了，道：“允许尖叫的第二期应该很快就会录制，到时候饼干和子豪再来玩啊。”
饼干笑着回头，身高正好可以趴在窗户边，摇摇头：“老黄，我能玩一次就很满足了。如果我再去玩第二次的话，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会给很多人造成麻烦，带来更多的工作。”
说完，小家伙还慈祥？的告诫老黄：“不能太任性了。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
老黄：“…………”
小家伙有礼貌的道了晚安，语气里都是自信，都觉得自信过了头，变成了自大。
他笑眯眯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用不了太久，我就可以随便出门玩儿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目送着小家伙进了叶公馆的大门，老黄拧了拧眉头。
他好像隐约听到饼干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气数已尽？
应该是他听错了吧。
司机看到小家伙进了叶公馆，小跑着上了电瓶车：“回权公馆，对吗？”
老黄沉默的点点头。
不对，他应该没有听错。
小少爷的确是说了‘气数已尽’这四个字。
虽然声音微不可闻，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从小耳力就比较好。
上学的时候，他总是可以第一个听到老师在走廊的脚步声。尽管他自习的时候，从来不会摸鱼，他都是很认真的背题写卷子。
老师放轻了脚步，他也能够听到。
所以小少爷‘气数已尽’指的是什么呢？有什么深意吗？
搞不明白。
反正他心里清楚的很，绝对绝对不能把小少爷当成是普通的小孩子看待。
权总也叶董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还真的挺捉摸不透的。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小少爷深不可测——也不是深不可测，就是觉得有点难懂？有点深奥？
反正看不透。
也不知道该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还是该把他当一个成年人对待了。
……
相比于和老黄聊了半个多钟头的时间。饼干和他二叔二婶婶的对话，那真的是简洁到了极点。
饼干一共就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疫苗案，是老毒蛇在背后炮制的，对吗？”
慕念安答：“没错儿。尽管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根本原因，就是老毒蛇。”
第二个：“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寰宇制药的疫苗案，而是总集团在金融市场受到的冲击。对吗？”
慕念安和权少霆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第三个：“二叔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对吗？”
权少霆说：“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回去睡觉。”
饼干就乖乖的道了晚安离开了。
原本权少霆和慕念安要把饼干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上电瓶车，但恰好张欢欢给慕念安打了电话，慕念安便先回了书房。
是权少霆把饼干送上了电瓶车。
饼干的笑容有点贼兮兮的，也透着点意味深长。
权少霆牵着侄子的小肉手，淡淡的低头撇了一眼侄子的小表情：“不管你猜到了什么，都藏在心里。”
饼干偷笑，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扬起小脑袋看着他二叔：“二叔，我很聪明，对吧！”
权少霆轻笑，笑的愉悦又骄傲：“嗯，你一直很聪明。”
从他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很聪明了——或者说，是懂事儿？
哪儿有尚在襁褓里的奶娃娃，一点都不哭不闹，不打扰大人工作的？饿了哭一声，该换尿不湿哭一声。其他时候，都乖乖的不哭不闹，躺在他的臂弯里。
饼干就是。
有时候他都搞不清楚，是他太会教育孩子，还是饼干天生就这么聪明了。
饼干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明天要给封助理多做点好吃的呀，他太辛苦了……”
权少霆仿佛是听到了，也似乎是没听到。
他将饼干抱上了电瓶车，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早点睡，明天可能要回退休别墅一趟，如果去的话，你一起去。”
饼干楞了一下：“啊？明天不是要录节目吗？我可以一起去吗？”
权少霆：“老黄带着你坐另外一辆车。”
小家伙乖乖的点头：“是因为二婶婶有很大几率会再发脾气吧？我要是一起去了，还可以哄哄阿翁，逗他开心。”
对于自己的功能用处，小家伙心里非常清楚。
必要的时候，他就得充当吉祥物的角色，撒娇卖萌活跃气氛……
唉，他其实也很辛苦的啊。
以前叶叔跟阿翁吵了架，基本上第二天二叔都会送他去退休别墅，让他陪陪阿翁，逗阿翁开心。
现在叶叔倒是不跟阿翁吵架了，换成二婶婶了！他的用处，依旧没变。
权少霆无声的笑了一下，坐上了电瓶车，两条大长腿却踩在地面上，问：“你对叶维康怎么看。”
小家伙显然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不假思索的便开口回答：“我跟阿翁比较亲近，跟维康爷爷接触的很少，他很少在家嘛。因为二叔你和叶叔的关系，我会叫他一声爷爷。但我对维康爷爷，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就是普通的长辈。”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权少霆满意。
小家伙看了一眼他二叔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二叔，上一辈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我这一辈，对吗？”
权少霆没有回答，而是说：“你自己决定，我不能干涉你的想法。你为了你叶叔对叶维康有看法，正常。你觉得不影响你，也没错。”
这不是做数学题，不管过程如何，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这是家事儿，没有对错。不管怎么选，都有道理。看个人选择了。
小家伙暗暗点头：“我觉得是这样儿，上一辈的事情，不该牵扯到我。维康爷爷和叶叔……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其实说起来，我和维康爷爷本来就不亲近。所以，我对维康爷爷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不是一个需要我在维康爷爷和叶叔之间选一个的问题。二叔……”
权少霆优雅颔首：“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饼干：“二叔，你问我对维康爷爷怎么看，我觉得这很难回答。而且，我怎么看待维康爷爷，这并不是重点。我觉得，二叔你应该问我，会怎么对待维康爷爷。那我就立刻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权少霆扬了扬眉头，无声的询问。
小家伙是这么说的：“我对维康爷爷没有看法，就算没有叶叔，也还有你呀。因为你，我也会喊他一声维康爷爷，会给他拜年，跟他要压岁钱。”
权少霆明白了：“是我问的不够准确。饼干，你会怎么对待叶维康。”
小家伙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会乖乖的跟他问好，这是礼貌。不管对谁，我都会这样。我会省略称呼，直接向他问好。我不会再喊他维康爷爷。简单来说，我会把他当一个普通的长辈。见面问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也没有其他的了。”
权少霆笑了一下，只是道：“你叶叔没白心疼你。”
因为灵璧的缘故，饼干都已经不愿意再喊叶维康一声爷爷了。
跟叶维康问好，也仅仅只是处于礼貌和教养。无关其他，就像饼干自己说的，他对陌生人，也该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小家伙重申：“这就是我的态度。二叔，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我可以——”
权少霆打断小家伙：“我说了，我不能干涉你的想法，左右你的态度。如果这是你的想法，那你就这么做。不需要考虑我，考虑其他人。”
小家伙有些高兴，也隐隐松了口气儿。似乎很害怕他二叔让他把叶维康当爷爷对待。
很明显，饼干对叶维康是相当不满的。甚至可以说，饼干对叶维康，相当排斥和抵触。
权少霆顿了顿，又问：“那老爷子呢？”
饼干表情就透着两个字，为难！
他说：“这个就有点难了……叶叔经常带我回退休别墅，阿翁每次见了我都很开心。他对我很好，特别宠我，总是给我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陪我玩。二叔，我很喜欢阿翁。我很难像对待叶维康那样，干脆利落的给出一个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饼干抬起小脑袋：“二叔，你会给我什么建议呢？”
权少霆摸了摸侄子的脑袋：“照旧。不需要改变什么。”
饼干有些犹豫：“真的可以？”
权少霆：“当然可以。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考。老爷子是把你当亲重孙看待的，你跟他亲近，也是应该。饼干，你其实已经回答二叔了。”
小家伙：“嗯？”
小脸儿上露出了迷茫。
权少霆：“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
饼干点点头：“谢谢二叔！”
话题到这儿，便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