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独生子的慕念安,小时候疯狂的羡慕过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她从小就生活在条件相当不错的别墅富人区。有钱人嘛,哪怕有政策在,但想生的照样就生。反正交了罚款就能生呗。谁也不在乎罚款的那点钱,三瓜俩枣的,还比不上给家里买个装饰落地灯贵呢。
她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家里各个都是好几个孩子。当时给她羡慕坏了,别的小朋友都有兄弟姐妹,抢玩具都特有底气的那种。她呢?她就一个人,刚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只能看着人家兄弟姐妹乐乐呵呵的在一起玩儿,她想找个小伙伴都费劲儿。谁让人家都有兄弟姐妹呢。
但稍微懂事儿一点之后,她就一点都不羡慕了。她妈妈就是为了生弟弟,才死在了产房里。连同那个被妈妈以命相搏的弟弟,也没能活下来。在保温箱里挣扎了十几天,也去陪妈妈了。
从那之后,慕念安就跟她爸爸相依为命。就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住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
可心里,小小的慕念安还是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尤其是……兄弟姐妹关系特别好,特别融洽的。就算是做了坏事儿,也能有一个人陪自己一起分担呢。想想就幸福。
所以当权少霆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他和他哥哥的事情,慕念安心里羡慕的同时,心脏也隐隐的作痛,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么好的哥哥,那么护着自己的哥哥……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
慕念安顾不上权少霆浑身的鞭痕,用尽全力的搂住了他的腰肢儿。
她知道,此刻她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个被他哥哥护在身后的艺术家,他是令京城威风丧胆的鲜血帝。
鲜血帝,不需要安慰,更不需要同情和心疼。
她只是心疼住在她心尖儿上的男人。
心疼没有了护着他哥哥的权少霆。
知道她是用这种方法在陪伴自己,权少霆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哥哥的梦想是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因为当他懂事儿起,他就把寰宇和权家当成了自己的梦想,他也是这么做的。或许哥哥也有过梦想吧,但已经无从考证了。从小到大,我哥都是最出色的。”
所最后一句的时候,权少霆的骄傲,都快蔓延出这栋别墅了。
慕念安笑他,“其实就算没有你这个弟弟,你哥也依然会这样吧。他是权家的长子,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未来的寰宇和权家一定会交给他。这责任,有没有你,他都得扛着。”
“夫人,你怕不是在我哥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权少霆轻轻的拥着她,平静的望着自己曾经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所完成的作品,眼神中没有任何留恋与不舍。
慕念安不解:“啊?”
“艺术廊揭幕那天,我哥就说了和你刚才几乎一样的话。他跟我说,我用不着对他感到歉疚。因为有没有我,他都是权家的长子,这些责任是他的,他推不掉更躲不了。有了我这个弟弟,可以多个人帮他一起分担。就算我不愿意,那也没差别。无非就是少个兄弟帮他分担而已。”
“你哥哥真的宠你。”慕念安羡慕极了,“有这么一个哥哥,真幸福。”
“当然。”
慕念安抿了抿嘴唇,扬起小脸儿望着他的下颚,“权总,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么?”
“成。”权少霆特纵容她,优雅的颔首:“夫人问。”
“你能开巡展……是因为你的作品真的很棒,还是因为你哥哥又护着你,拿权家庞大的财力让你成了狗资格开巡展的艺术家啊?”
她还是没办法把鲜血帝跟艺术家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吧……权总就是权总,他就是穿着考究的西装坐在谈判桌上兵不血刃将对手啥个片甲不留的权总啊。权总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爱好,玩玩泥巴啦,拿拿雕刻刀啦。
如果是利用万恶的资本力量,那她觉得这个才比较靠谱。
权少霆轻笑,“夫人,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夸自己吧?”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慕念安咬了咬嘴唇,狠狠的摇头:“想象不来,想象不来啊!”
“我真正拿起雕刻刀的第一件作品,完成之后我自己非常不满,当垃圾扔了。结果有一个来艺术廊挑选作品的投资经理看到之后,跟我软磨硬泡,愣是花钱买走了。两个月之后吧,还是我艺术廊的经营经理,兴冲冲跑来告诉我,被我当成垃圾扔掉的作品,在艺术品拍卖行被拍出了不低的价格。”权少霆说起这些事情,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从那之后,我的作品完成一个,就卖出一个高价。至今为止,巴黎拍卖行的艺术品类,还活着的人里边,我的作品单价拍卖价格是最高的。这个记录到现在都没人能打破。”
“权总,您这还是自己夸自己啊!”慕念安轻笑,缠着他追问:“所以你是一炮而红咯?”
“算是吧。”权少霆说的满不在乎,他指了指房间里的作品,“我不缺钱,当我发现我的作品成了投资经理敛财的工具之后,我就没有再公开出售过任何作品。我的作品,只卖给真正懂的人,或者是送给喜欢的朋友。就连复刻版的授权,我都没有给。”
于是,他的作品才能把这个房间堆积得满满当当,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作品,是被叶灵璧那个浪荡子无耻之徒不要脸的给抢走了。
抢走之后呢?权少霆已经封尘了曾经的自己,他连自己都封尘了,又怎么会去在意那些作品呢?权少霆懒得过,因为已经不在乎了。叶灵璧又从没主动说明。
不过自从权少霆封笔之后,市面上再也没有流出过一件他的作品,大概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至少叶灵璧那个只把艺术品当敛财工具的商人,并没有出售拍卖一件权少霆的作品。权总不缺钱,叶董也不缺钱哪!
“哟,还是独家版权哪。”慕念安轻松的打趣,“权总,咱们结婚的时候可没前婚前协议,也没进行财产公证。所以这些现在已经是孤本,已经是无价之宝的作品,是不是也有我的一半呢?”
权少霆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打这个主意。
“要是寰宇破产了,权总,咱们可以靠你的这些作品,获取东山再起的资本。大不了,你再辛苦辛苦,重新拿起雕刻刀,多雕刻几个作品,卖了钱,又能开起一个寰宇集团呢。”慕念安扬起的眉头,精明的杏眼。
让权少霆只想到四个字儿——
眉飞色舞。
“原来我老公不但能穿上考究西装在谈判桌上厮杀,还能拿起雕刻刀当个文艺青年。这么想,我真是赚大发了。嫁了一个老公,却有了总裁跟艺术家两个老公。我可真是好运,是吧?”
权少霆望着她弯弯的眉眼,笑了。开怀的笑了。
他喜欢她的态度,喜欢她没有凄凄惨惨戚戚露出一张苦瓜脸。好像他是天底下最惨最悲哀的那个可怜虫。
他更喜欢她的满不在乎。
那段连他母亲轻易都不敢提起的过去,在她这儿,她听了,了解了,也只发出了一个感慨。他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哥哥,被他哥护着宠着的他,真幸福。
除此之外?
她也就感慨了一下可以拿他的作品去卖钱。便再无其他。
打开这扇房门带她进来之前,他还预想过,如果他的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他该怎么安慰她呢。他甚至都考虑过了,如果他的夫人小心翼翼的安慰他,他又该拿出怎样的表情和态度。
真好,找到一个懂他,并且与他思想完美契合的妻子,他权少霆可真幸运。
“我就知道夫人是能跟我并肩而立的人。”权少霆捧起慕念安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下去。
慕念安扬起纤细柔弱的脖颈,承受着他从温柔,渐渐到粗暴的吻。
她想,从这一刻起,她跟权少霆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比恋人更加牢固,更加特殊的感情。
如果慕念安当过兵,那么她就会更清晰。或者如果是老爷子啦叶维康啦叶玲玲啦,哪怕是李局,他们都会斩钉截铁的对这个特殊的感情做出一个定义——
战友情。
是一起挖过战壕,刨过死人坑,出生入死过的战友情。
直到被权少霆吻到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消耗殆尽,眼冒金星的时候,慕念安才用力的推开了他的胸口。
权少霆好笑的摩挲着慕念安的脊背,帮她顺气儿。耳边,是她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声音。
“夫人,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连接吻时候换气都不会?”
“我说没说过我没有经验!我要是有经验,您权总还能在这儿给我耀武扬威的活蹦乱跳?我绝对趁你病要你命!让你下不来床!”
什么叫恼羞成怒?看权夫人。
权少霆安抚着炸毛的慕念安,随口问道:“夫人也是交过男朋友的吧?”
慕念安怔了一下,她清楚的知道权少霆不是在打探她跟肖一鸣的事儿,他也不是在宣誓主权之类的。
“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没有不方便回答……”慕念安红了红老脸,觉得丢死人了:“我……我跟肖一鸣相处,不像是恋人,更像是……兄妹?家人吧,这么形容更精准。”
自己就这一段感情,还特么不像是谈恋爱。老脸都丢尽了啊!
“肖一鸣很照顾我,就像我爸照顾我似得。衣食住行,大事小事,他都包了。”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所以慕念安没有任何负担的就说了,“回国之后肖一鸣住进了我家,我自己的家。”慕念安手舞足蹈的解释,“我爸买了隔壁的别墅给我——”
“知道。”权少霆轻眨一下丹凤眼,“夫人的一切,我都知道。”
“嗯,那时候肖一鸣已经是我未婚夫了,我们俩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他都只会睡前给我送一杯牛奶,说一句晚安就回他自己的房间。”慕念安歪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接吻?有过,但就像我跟饼干道晚安吻那样。”
权少霆无语的望着她,“夫人,你这恋爱谈得,确实纯情。”
靠!
她就知道,一旦坦白会被权少霆狠狠的嘲讽!
妈蛋!她就不该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