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
“去——”陈露笑的还是上气不接下气,抽空骂了一句,“哪儿有你这样调戏自个儿老妈的?没大没小。把你在外边骗小姑娘那一套,给你老妈省省。小姑娘会被你哄得五迷三道,我可不会。”
“是是是,对对对。我再怎么骗你,你陈老师这一颗心也只向着他叶维康一个人。在您陈老师心里,我都不算是个男人了,我哪儿能骗得了您哪。我就是给您陈老师拐到床上去了,您也能拉着我,跟我讲一晚上的叶维康。是不是?”
“滚蛋。真连生你的老娘都敢调戏啊?混球。”陈露笑的直锤儿子的胸口。然而那拳头落下去,跟刚才慕念安一样,力道被卸去了九分。
“陈老师,慢点儿笑,谁也没跟您抢哪。小心别笑得呛着自个儿。”叶灵璧笑着捧起母亲的拳头,“来,咱们顺顺气儿,再继续笑。”
他垂下眼皮去帮母亲摩挲脊背,帮她顺气。
那一低眉,眉宇间的温柔……
让慕念安心疼。
她其实很想上去抱抱叶灵璧,或者是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叶灵璧,就像那次在他粉色骚包的跑车里,他把肩膀借给她一样。
她很想告诉叶灵璧,千万别露出这么隐忍又痛苦的悲哀绝望。
就像权总极为不适合谄媚一样,他叶董也一点不适合这样的……模样。
心脏,狠狠的抽搐着疼。
在这夜晚,慕念安的胸口,也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冷风嗖嗖的刮,吹的她,生疼。
台阶上的三个人,眼眶都红了。
“妈,进屋吧。外边凉。”等陈露笑够了,叶灵璧温柔的垂下眼皮,抚摸着她的眼睛,大拇指轻轻的揩去了她眼角的泪珠,“要是你被冻感冒了,哪怕是打个喷嚏,他叶维康就又得当场解皮带抽我一顿。特战旅的皮带,妈的质量忒好。我这种小身板,吃受不住。您没听权少霆他媳妇儿说么,我妖里妖气又娘里娘气的。哪儿受得了这个不是。”
叶董就是叶董,那两分戏谑、三分轻佻,还有五分的放浪形骸,这辈子是褪不去了。深入骨髓了。
陈露轻轻的问他,“真不打算进家门了?”
“刚给叶维康轻轻松松的吊打了一顿,丢脸。”叶灵璧那表情,可一点都没有丢脸的味道,“暂时不想看见他那张讨厌的脸。等他过大寿那天,我再来。”
话锋一转,叶灵璧又一副欠抽的德行,“再说了,那位忙的飞起的叶旅长,好不容易结束了演习,有了几天的假期,您陈老师不好好逮着叶旅长耳鬓厮磨,干尽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儿,浪费这时间跟我扯淡是脑子进水了啊?”
“小王八犊子你——”
叶灵璧灵巧的躲开了母亲真的发怒的拳头,一点不嫌丢人的往慕念安身后躲,“妈妈妈,我的亲妈,行行好,我这在三天之内挨了两顿毒打,骨头都散架了,您放我一次成不成?”
看着儿子那鼻青脸肿的德行,陈露冷哼一声儿,“要是那俩人真铁了心毒打你,你现在还有命活?”
早不知道火葬场去了几次了。
叶灵璧狗里狗气的连连冲他母亲拱手作揖,语气却痞的不得了,“陈老师,回家吧。不然您心上人该着急了。”
“臭小子。”陈露也不逼他,“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心上人的生日,你必须要来。”
“一定到场。”叶灵璧认真点头,“备足了厚礼到场成不成?”
陈露进门之前,又不死心的转头问了一遍,“真的跟你爸爸和解了?”
叶灵璧表情沉了沉,可仔细望去,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邪气慵懒。
“陈老师,他是你心上人,我舍不得让你心疼,更舍不得让你死不瞑目。嗯,我跟你心上人和解了。他是我爸,一辈子都是我爸。”
“乖儿子。”陈露咬了咬嘴唇,眼眶又红了。
她何其幸运?
嫁给了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男人,又生这么一个爱自己的儿子。
有叶维康叶灵璧这两个男人,如此深爱自己。
她这短短的一辈子,活的太他妈滋润了!
叶灵璧真是怕了他这个多愁善感的画家妈,“陈老师,您大发慈悲,再甭对我泪眼朦胧的了。赶紧回家找你心上人去腻味吧!”
“露儿。”
募地,响起那道连语气都透着风沙剑戟的声音。
叶灵璧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铁青。
慕念安抬眼望去,就看到叶维康站在了玄关。当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挡住了身后的叶灵璧。
警惕的防守着叶维康。
她这略带些敌意的眼神,叶维康看的十足。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儿。
不明白这个瘦的皮包骨的女人,凭什么认为如果他真打算动手,她就能护得住叶灵璧。他真打算动手,连权少霆都护不住叶灵璧。她?凭什么。
然而,一派剑戟沉斧战场黄沙的桃花眼中,到底是因此而多了几分的温度。尽管那温度难以消融他眼底的沙发狼烟,却到底是有了几分温度在的。
冲妻子温柔的张开双手,叶维康多一眼都没有去看叶灵璧。
“露儿,更深露重,进屋。”
已经年过五旬的陈露,在扑进丈夫怀抱的时候,一如雀跃的少女。三步并作两步就扑了过去。
这一幕,看的叶灵璧眼底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妈的……不沾一丝烟火气的陈老师,怎么就鬼迷心窍又眼瞎的看上了叶维康这畜生呢?
在遇到叶维康之前,他家陈老师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下凡。一颗心除了绘画,什么也没有。可再遇到了叶维康之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也被活生生扯入凡尘,成了一颗心只有绘画跟叶维康的旅长夫人。
“操,一朵鲜花被猪拱了。”叶灵璧直挺挺的站在慕念安身后,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那头拱了鲜花的猪听的一清二楚的骂了一句。
那头猪眼角的肌肉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要不是陈老师眼疾手快的搂住了他的手臂,哼唧了一声儿,“哎呀,头晕。”
估摸着,叶旅长又要动手了。
慕念安看出来了,陈老师是位大画家,却不是一位好演员。那声‘哎呀’实在是太过于刻意做作。
然而就是这么明晃晃的做作的哎呀,还是让叶维康软下了眼神,温柔了眉眼,黝黑的手臂轻轻一捞,将陈老师抱在怀中,扬长而去。
“表妹。”叶灵璧语气中的低沉和破碎,让慕念安心尖儿也漏跳半拍。
她不敢转身,因为不敢去看叶灵璧的表情。
叶灵璧似乎是累计了,也是疼极了,他缓缓的把两只手臂搭在慕念安的肩膀上,整个人也顺势趴在了她的脊背上。像个无尾熊似得,覆盖在慕念安瘦的皮包骨的小身板上。
沉甸甸的分量,让慕念安膝盖一软,差点就趴在地上。
末了,叶董还不满的说,“你怎么瘦成这幅鬼德行?一身的骨头,硌的我疼死了。”
如果不是脖子忽然被一滴眼泪狠狠的灼烧了一下,慕念安绝对要骂回去——不,一记老拳揍过去。
接二连三的,她的脖颈……被那大滴大滴的眼泪……所灼伤。
“表哥,想喝酒吗?我想喝酒了,你陪我。”慕念安听到了别墅里传来的脚步声,斜着眼望去,就正好看到脸颊一侧高高肿胀起来的权少霆。
当即,那怒火儿就往天灵盖蹿。
妈的这叶维康真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就到处欺负小辈是吧!
连她心上人都揍?!
权少霆一看到慕念安那双杏眼里猛然蹿高的怒火儿,便高高的翘起了性感的薄唇。冲她闭了闭眼睛,又虚空压了压手心。目光,最后落在了趴在她后背上的叶灵璧身上。
摇摇头,示意自己挨的这一拳头不算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叶灵璧。权少霆一个眼神就制止了慕念安眼底蹿高的怒火儿。
慕念安咬牙吞下了这口怒火儿。
叶旅长是吧?揍她表哥一顿,又揍她心上人一拳。这帐,她给叶旅长记下了!来日方长,迟早要算!
杏眼一闭,一睁。
再睁开时,怒火儿全无。只有隐藏在故作轻松之下的担忧。
“表哥,想喝酒吗?我想喝酒了,你陪我吧。咱们就去凤九爷那儿喝,我在九号公馆工作过,我可知道凤九爷有可多好酒。咱们去喝光凤九爷,好不好?”
“不了。你表哥现在的心情,不能喝酒。酒是穿肠毒,只有高兴的时候才能喝。”
“那你——”
“医院。”
这是叶灵璧昏厥在慕念安脊背上之前,最后一句话。
叶灵璧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如果真卯足了劲趴在慕念安脊背上,早给她压趴下了。叶灵璧是收着力道的。可他两眼一闭昏了过去,属于男人沉甸甸的分量,就完完全全的压在了慕念安的脊背上。
她哼哧的发出了一记闷哼,膝盖直直的就像地上栽去——
栽去的前一秒,权少霆就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他一手托着慕念安的手臂,让她不至于一头栽下去,另一只手将叶灵璧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的腰杆儿。
慕念安连忙帮忙,把叶灵璧扶到了权少霆的脊背上。
“去医院。”权少霆低低的吩咐了一声儿,眼尾一扫身后已经合起的大门,“别声张。”
慕念安闭了闭眼睛,表示理解。
陈老师还没进医院呢,叶灵璧先被揍进了医院。那么好不容易才平息掉了一场战场,随即又会爆发另外一场战争。陈老师和她心上人之间的战争。
没必要。
所以尽管老爷子的身边,就配备了一整支专属医疗队,但慕念安和权少霆还是没有敲门把叶灵璧送进去,而是舍近求远,打算开车把叶灵璧送到医院去。
小饼干多有眼力劲儿的孩子?
他连忙拉开车门跑了下来,帮忙是帮不上了,他那点力气都不够看,但至少帮忙能开开车门。
“叶叔……不会出事吧?”小饼干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挨了一顿毒打,精神力耗费太大,体力耗尽昏过去而已。”权少霆简单的探查完毕,表情终于没那么严肃骇人。
闻言,慕念安跟小饼干也狠狠松了口气儿。
叶董不但是小恶龙,还是大麻烦!
他怎么总是能让身边的人,这么担心他,替他操心呢?
这小恶龙当的,真他娘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