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璧动了动手指,觉得整条手臂都僵硬了,半边身体也被压的发麻。这样从睡梦中醒来的感觉,艳名远播的浪荡子太不陌生了,曾经有那么几年的时间,他每天都是在这种状态下醒来的。就是他最荒唐,荒唐到他现在回头再去想想,也特想给自己抽俩大嘴巴子的时候。
“唔嗯……”
怀里的女人朦胧又带着惺忪睡意的哼唧了一声儿,叶灵璧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躺在他手臂上的脑袋,安慰的,哄睡的。
一连醉醺醺了好几天,压根就没有清醒的时候。忽然失去了酒精作用的麻痹感,叶灵璧睁着眼睛瞪了十多分钟的天花板,才想起来今夕是何夕。他自己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他又怎么会变成这幅德行。
这儿是九号公馆的叶公馆,他的主卧,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几天时间实在是想不起来。是了,今天是他老妈的葬礼,昨儿慕念安甩了他一巴掌抢走了他的酒瓶告诉他的。安眠药是凤九亲自喂进他嘴里的。
“嗯?”
叶灵璧纳闷的扬起眉头,垂下眼皮,只看到一颗拥有柔顺黑发的脑袋。女人枕在他的手臂上,把小脸儿埋在他的胸口,他压根就看不清长相。
但仅仅只是看那修长又流畅的脖颈线条,还有纤细的手腕,以及刺咧咧搭在他身上的小腿儿……
嗯,绝对是个美人儿。
当即,叶董大脑又是一阵死机。
慕念安和凤九不会这么贴心又温柔吧?他都这样儿了,还给他床上塞美人儿?这美人儿真是他们俩塞进他床上的,那他这两个朋友可真太没人性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床上塞女人!
宿醉的感觉,总是那么要命。
叶灵璧一阵头痛欲裂,不由得哼唧了两声儿。似乎是觉得他太吵,吵了自己的清梦,枕在他手臂上的女人猛地扬起小脸儿,一双勾魂的美眸中尽是戾气。
“吵什么吵?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起床,非要吵得我也睡不成吗?”
“我操!”
叶董是真的被吓着了。他活了快三十年,头一次在床上……被同枕共眠的女人,吓的七魂丢了三魄。就算是当年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差点活活被逼婚那次,他也没有被吓成这幅样子。
当看清楚怀中女人的长相,认出她是谁,叶灵璧彻底疯了。
他想,如果他拿他母亲去世作为借口,是不是能够逃过一劫……能不能让身边的人原谅他这个浪荡子的一次……醉酒后的荒唐?
当慕念安和凤九爷洗漱完毕来叶公馆喊人起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多想,谁也没有想到会撞到这幅画面。
叶公馆鸦雀无声,那个被喂了安眠药才安静睡下的人,显然还没有起床。慕念安跟凤九爷径直来到了叶灵璧的主卧,慕念安嘴里唤了一声‘叶董起床了’随手就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呃……”
“操……”
不知道是谁呢喃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吓出了眼珠子。
慕念安梗着脖子去看身后的凤九爷,叶灵璧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有没有可能……他一刀下去,挥刀自宫……这事儿就被能抹去?
如果有这个可能,那他也不是不能狠下心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刀。
“叶董睡得好吗?”到底是凤九爷最冷静,最兜得住场面,他那么微微一笑,就打破了气氛的僵局和尴尬。
叶灵璧抖了抖嘴唇,再抖了抖嘴唇,想说什么,可实在是说不出口。
难道要他说,凤九不好意思呀,我酒后失德,不小心跟你最爱的安娜部长睡到了一张床上……他要是敢这么说,凤九绝对会当场弄死他。
还是说……凤九,我什么也急不得了啊,昨天可是你亲手给我喂了安眠药,看着我睡着你才离开的。我一直在睡觉,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发誓我不知道为什么安娜会半.裸着睡在我的床上。
估计……还是会被就地正法了。
叶灵璧的喉结疯狂的上下颤动着,就当他要开口的一瞬间,凤九爷温柔的冲他一笑,说了一句,“稍等,我很快回来。”
便转身出去了。
叶灵璧狠狠的攥紧了被单,像个孩子般无助的望着面无表情的慕念安。
“表妹……如果表哥说啥也没干,你信不?”
慕念安特别害怕凤九是出去找凶器,准备把叶灵璧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浪荡子就地正法,她头痛的狠狠按了按晴明穴,听到远远儿有脚步声走回来,故意太高了声调,说道:“信,怎么不信。就你昨天晚上那副德行,你就算想干点什么,你也没那个力气。有心无力罢了。”
叶灵璧小鸡琢磨似得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有心无力!”
凤九爷回来了,手里边没有拿什么凶器,反而是端着一杯蜂蜜水。
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一眼明显是帮叶灵璧澄清说好话的慕念安,凤九爷觉得他们俩……也太无聊了。叶灵璧昨儿晚上什么德行,他又不是没亲眼看到。真当叶董是龙马精神,金枪不倒么?哪怕是再给叶灵璧一周的时间修养体力,他看叶灵璧也够呛。
毕竟权少霆和叶维康这两个人,下手再怎么有分寸,三天之内挨了这俩人一顿毒打,伤筋动骨是在所难免,且不提叶灵璧又玩命儿的喝酒,彻底把他那身体给掏空了。
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又怎么会怪叶灵璧呢。不知声不知气爬到叶灵璧床上的,是安娜。跟人叶董有什么关系?
明知道今天他会来带叶灵璧去参加陈老师葬礼,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睡在叶灵璧的床上。安娜这孩子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一清二楚。
故意气他的。
他不会跟幼稚的小孩子一般见识,更不会把怒气儿撒在无辜者的身上。
凤九爷轻轻的笑着,把蜂蜜水塞进已经傻掉的叶灵璧手中,贤妻良母的叮嘱,“你醉了这么多天,宿醉的头痛肯定是在所难免,这是止疼药,你现在就吃了。再去好好冲个澡,把身上的酒气洗洗干净。毕竟是送陈老师离开的日子,你心中再悲痛也得注意点形象。好了,先吃药。”
说完,他又慈祥的把那个小脸儿埋在枕头里还赖着不想起床的安娜,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笑着帮她抚顺了乱糟糟的头发,“你呀,这次也太不懂事了。想让我生气,却非得挑今天这个日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今天是陈老师的葬礼,胡闹。”
最后一句胡闹,说的简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太纵容了,太宠溺了。
慕念安抖了抖眼皮,微微侧过身去。
就凤九这温柔的样子,她要是安娜,她也得无可救药爱上他。
被人捧在手心去宠溺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安娜嘴角一撇,旋即就又扑进了叶灵璧的怀中,两条纤细的手臂就那么缠绕着叶灵璧的脖子。
正在喝蜂蜜水的叶董,差点被她这动作吓得一口蜂蜜水全喷出去。
想来他也是身经百战的浪荡子,啥时候因为跟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心颤肝抽?太丢人了。
“听话。”凤九爷温柔的哄慰着,没有把安娜从叶灵璧的脖子上扯下来,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不是叶董得赶着去参加他妈妈的葬礼,你想怎么赖着他都行。你瞧你,你给叶董都吓的够呛,别真把他吓出个好歹来,他还怎么去见人。乖,让叶董去洗漱,你累了就再睡一会儿。”
安娜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肤之中,更是牵动到了他的伤口,疼的叶灵璧背后一阵冒冷汗,可他愣是不敢哼唧一声儿,硬生生的忍着,受着。一瞬间,光洁的额头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凤九爷温言细语的劝了半天,安娜还是死死的把自己挂在叶灵璧的身上,两条纤细的白腿儿更是紧紧的纠缠着叶灵璧的大长腿。半透明的真丝睡衣穿在别人身上,就难免显得**,可穿在安娜的身上,非但不显得**,只有性感。
高级的,不惹人心生出下流念头的,性感。
叶灵璧顶着一张心虚又呆滞的猪脸,可怜巴巴委屈极了的靠在床头,瞧那样子,好像是被糟蹋了的花姑娘。安娜把小脸儿整个埋进他的怀里,倔强的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的身上。而凤九爷,则弯着腰站在床边,一脸温柔慈祥却压抑着怒气的在劝。
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老父亲要棒打鸳鸯,非要把女儿从深爱的男人身边抢走呢。
“安娜,不要再使小性子了。今天不是能让你使小性子的时候。你使小性子也得给我分分时候!”好声好气的劝了半天,凤九爷也稍微有点上火,话,也说的重了不少。
他不生气。
她特意爬上了浪荡子叶灵璧的床,他也丝毫不生气。她当然不会跟叶灵璧发生什么,因为叶灵璧当年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差点就把自己的婚姻给搭了进去,从那之后叶灵璧就越发的谨慎小心了起来。不该碰的人,他绝对不会碰。
可他……他却连一点点的不爽都没有,他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是太信得过她了,还是他太放心叶灵璧了?
纵然明摆着的她跟叶灵璧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就是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可他……他的毫不怀疑,深深的伤害了她。
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假若他对她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的感情,他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都不会如此的平静,这样的无动于衷。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看到自己有一点点喜欢的女人和其他男人,还是自己的朋友躺在一张床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原来,她这些年都是自欺欺人。她以为他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和苦衷,无法接受她。可……不是这样儿的。
他不接受她的理由,就一条。
他不爱她,他对她的好,仅仅只是把她当女儿在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