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这才跑去接了一杯温水送过来。
叶老爷子:“给你二婶婶。”
慕念安还是靠在墙壁上耷拉着脑袋,表情晦明晦暗的,让人瞧不真切。
饼干个子低,清楚看到她眼睛里的狰狞和血色,小家伙被吓得不轻。
从没见过二婶婶这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啊?
饼干举着水杯,小胳膊都酸了,慕念安还是一动没动过。
叶老爷子:“丫头,到底怎么了,你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
慕念安还是那副样子,一动不动。
叶老爷子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这丫头性子倔的厉害,如果她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
质问的眼神,就看向了叶维康。
叶老爷子久居上位,又是正儿八经战场厮杀出来的军功,靠军功一点点爬上来的。杀过人见过血的宝剑,和装饰精美的宝剑,是不一样的。
叶老爷子眼神带着威压,就算是叶维康也不由得抖了抖眼皮。他正要开口,表示自己也很无辜,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小小声压抑着的抽泣。
顿时,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慌了。
叶维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好不容易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虽然是娶来的媳妇儿,但也是宝贝孙女。疼都来不及呢,就这么给叶维康欺负了。叶老爷子气的一高尔夫球杆就打在了叶维康的大腿上。
力道十足,叶维康却吭都不吭一声。
不管是打仗还是打架,都没慌过一次的叶老爷子,看着低声啜泣的慕念安,彻底慌了。
老爷子拎着高尔夫球杆,手足无措的站在她的旁边,急的满头大汗:“丫头,你别哭呀!到底怎么了,你跟爷爷说呀!是不是狗日的叶维康欺负你了?你……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爷爷帮你揍他。”
话落,论起高尔夫球杆又要打叶维康。
慕念安:“爷爷,别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两只小手胡乱的一抹小脸儿,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不是委屈的哭了,而是狰狞的血色。
这眼神,让叶老爷子都为之一愣。
丫头这眼神,太棒了!要是进了侦查——哦不,现在都改叫特战旅了。丫头可真是个好苗子啊,这双眼睛,他就能确定!那是要把敌人撕成碎片的眼神——
诶不对,丫头为什么会冲维康露出这样的眼神?叶维康再惹女人生气,也不至于把丫头惹成这样啊!
慕念安一寸寸把眼泪逼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感受到的情绪是愤怒,愤怒的想要把叶维康撕碎,而不是委屈和难过,可刚才就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哭了。
她面无表情,可一双杏眼却狰狞的仿佛在喷火:“叶维康,你欠叶灵璧的,就只有一个生日蛋糕一句生日快乐?你他妈怕不是在逗我。他是你儿子,我是没资格跟你说这些,因为你是给了他生命的人。可你,不配为人父。你配不上叶灵璧这么好的儿子。我今儿就把这话撂这儿了!”
叶老爷子似乎明白点什么了。
小叶子的生日都他妈过去几个月了,叶维康这时候才想起来,不怪安安生气,他都想揍他狗日的一顿出出气。
他也不是第一次忘记小叶子的生日,既然错过了就错过了,反正小叶子也不在乎他能不能记得自己的生日。可叶维康这狗日的现在又提起小叶子的生日,不惹人生气才怪!
丫头揍的好!
“安安,行了。”叶灵璧从墙后走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都不在意了,你跟他扯这些干嘛,没必要,真没必要。走,咱们回家。惹不起咱们躲得起。饼干,去拿你二婶婶的衣服和包包。”
小家伙对他叶叔是言听计从,脑袋一点,转身就跑去拿东西了。
叶灵璧去扯她的手臂,却发现她浑身僵硬的跟木头人似得,这丫头驴脾气要是上来了,还真没人能劝的住,估计少霆来了都不好使。
叶灵璧叹了口气儿:“今儿可是元旦,你要跟叶维康动手,明儿我再带你来,别给死老头添堵。他没几年能活了。”
叶老爷子:“…………”
你他妈劝人就是这么劝的?
慕念安就那么拿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叶维康,不说话,也不肯回家。
饼干抱着他们三个人的外套拎着她的包包,站在那儿,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微。除了饼干和慕念安之外,其他三个姓叶的男人都听到了。
叶灵璧有点急了,连忙去拉慕念安的手:“安安!不许闹了!跟我回家!”
“我没有闹!”慕念安死死咬住嘴唇,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我他妈就是心疼你!这个家里包括陈老师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心疼你,我他妈心疼你!”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了。
叶维康和叶老爷子的表情,也都僵住了。
叶灵璧睁了睁桃花眼,旋即无奈的舒展着眉眼,轻轻的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嗯,我知道。没人心疼我,只有你心疼我。所以,没关系,无所谓了,走,咱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慕念安像只面对雄鹰护小鸡崽的老母鸡,倔强又摇摇欲坠:“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包括陈老师在内,他们都觉得是你不懂事,你自私自利,你不能去理解军人的取舍牺牲,他们觉得错在你,是你错了。”
叶灵璧就开怀的笑了:“嗯,随便他们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气和委屈啊?早他妈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以前他还闹过,吵过,甚至是怀疑过自己。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他看开了,不在乎了。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也可以不在乎。你都不在意了,我有有什么好在乎的。”慕念安红着眼睛看他:“可是我错了,我很在意,我很在乎。我不可能当无所谓。凭什么让你承担这些,他们是你的亲人,他们就应该心疼你。”
当她听到叶维康一副我也是军务在身,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说他没有忘记叶灵璧的生日,他只是不能赶回来给叶灵璧过生日,也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大闹,理智全无。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跟叶维康同归于尽算了。把这个让叶灵璧痛苦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拖入地狱,以自己为代价。
叶灵璧笑的很淡,却很温暖:“没事儿,这不有你跟少霆心疼我么。”
“两码事。你闪开,这事儿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我今天要跟叶维康把话说清楚。不为你,为我自己。”慕念安把他拨到自己的身后:“我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傻.逼的一直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多委屈和彷徨。所以我今儿跟叶维康动手,是为我自己找个发泄的出口,不是为了你。我就是拿叶维康撒气来了。”
“操!慕念安你他妈有病啊!”房门被人从外拉开,一身风尘仆仆的叶玲玲走了进来,行李箱一扔,挡在叶维康的面前:“你他妈自己心里有气儿,就拿我爸撒气?给你脸儿,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我们叶家人了?!你凭什么你!”
慕念安笑了,不是气笑了,就是真的乐了,所以笑了:“叶玲玲,得罪我的下场你还没感受清楚?要不要我再送你出国待几个月,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还有,谁他妈要当叶家人,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叶家人。你,叶维康,包括老爷子和陈老师,我都讨厌极了。”
叶灵璧无奈的喊她:“诶诶诶,那是我最爱的老妈,人都死了,你还说她?过分了啊。”
可惜没人会搭理他了。
叶玲玲气的浑身发抖,比口舌,十个她也不是慕念安的对手,但是打架,十个慕念安也不是她的对手。
“叶玲玲,我劝你最好别想动手。”叶灵璧吊儿郎当的躲在慕念安的背后,轻佻的睨着妹妹:“有我在,你动不了慕念安。而且,事后你一定会被慕念安送出国,然后这辈子也回不来。叶维康要捞你,他也过不了我这一关。死老头那边呢,有少霆盯着。所以你自己考虑清楚。”
叶玲玲气哭了:“叶灵璧!你这个白眼狼!叶家生你养你,现在你居然帮慕念安这个外人!你是不是疯了啊!你平常再怎么混账也就算了,大是大非你怎么也分不清楚呢!”
叶灵璧勾唇一笑,还是那副天下风流他独占七分的浪荡子:“是啊,谁让心疼我的人是慕念安这个外人呢。”
“爸,咱们不跟他们说了!你——”
叶维康平静的拨开叶玲玲,直视着慕念安:“你说,我想听你说。”
“你想听我说我就说?我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兵,听你号令,我他妈还就不想说了。”慕念安别的本事没有,气死人的本事是一流的:“饼干,咱们走,从今往后再也不来碍叶家人的眼。”
叶老爷子用力的将高尔夫球杆戳在地上:“丫头!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叶家哪个人不心疼叶灵璧,要不然能容得下他这么多年的胡作非为?!你记住,叶灵璧是叶家人,你干的可是让叶家家破人亡的事儿!”
“让叶家家破人亡的,难道不是你们叶家人吗?”慕念安语气很平静,平静都没有一起情绪起伏:“你们不心疼叶灵璧,没关系,我来心疼他,还有权少霆,还有凤九,还有饼干。没了你们,有我们给叶灵璧当家人。叶灵璧他当不了孤家寡人。”
叶玲玲看到叶灵璧真的要跟慕念安走,急得一跺脚:“叶灵璧!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你不再是叶家人了!”
慕念安停下脚步,忍了又忍,叶灵璧也连忙摩挲她脊背,帮她顺气,可惜没用,慕念安没忍住,猛地回过头。
叶灵璧连忙叮咛她:“你嘴贱,说话难听,可千万收敛着点。该说的说,想骂也行,但是不该说的你可千万别说。”
叶玲玲是领养来的女儿,这就是不该说也不能说的事情。
打蛇打七寸,不打七寸,那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