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与宰予结伴走在曲阜的街道上,路过曲阜的市集时,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耳边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
“新鲜的青竹,山间的竹笋,今早刚挖出来的,水灵灵、娇嫩嫩,买一点带回家吧!”
“齐国出产的上等盐巴,陶地生产的陶器,孟津河中出产的珍珠,昆仑开采的美玉。走过路过别错过,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子贡停步在一个卖竹子的小摊前,在怀里摸索一阵,打算买点竹子回去。
为了编写《论语》,他最近对于竹片产生了迫切需求。
之前家里储备的那些已经用完,急需进点新货补充。
但他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却发现没有摸出半枚铜贝,这才想起今天出门忘了带钱。
子贡用胳膊肘杵了杵宰予:“子我,你身上带钱没有?”
宰予神情恍忽,他还在想该如何劝说夫子出仕呢。
直到子贡重复了三遍问话,宰予这才回过神来。
“跟我借钱?你这不是肚脐眼儿放屁吗?”
子贡被宰予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肚脐眼放屁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想(响)的?”
子贡被宰予的神奇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你说你不借就不借,怎么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我不是不借你,我是真没钱了。家里只剩三天的粮食,我一个饭都吃不起的人,身上半枚钱都翻不出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借钱是要买什么东西?”
子贡指着小摊上的竹子:“我家里竹子不够用了,打算买点回去编竹简。”
宰予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你这是要回去继续编《论语》吗?”
子贡点头道:“对啊!这可是个大工程。要不是编纂《论语》,我还不知道原来编书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一个字写错了就要从头来过,为了能便于保存,我还不能用毛笔写,只用刀笔一个字一个字往上刻,到底有多费劲你自己想吧。我家里储备的那些竹子根本不够用。”
书写麻烦?
刻写费劲?
宰予脑内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几个发明小妙招。
“我倒是有个书写方便的材料,别的不敢说,至少比用刀笔在竹简上刻字容易多了。”
子贡想当然的摆手道:“你是说用兽皮?那可太贵了,我用不起。”
“谁说是兽皮的?”宰予哼了一声:“瞧你那个没见识过世面的样子,我说的是纸。”
“纸?什么是纸?”
子贡愈发疑惑了起来。
纸这种东西,他不仅不知道怎么写,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宰予知道和子贡打交道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只有死死的握住子贡的求知欲,才能让他愿意帮忙。
而眼下,他就有一件需要子贡帮忙的事情。
宰予说道:“周礼中说: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你一直问我问题,而我不能问你问题,这对吗?这不对。”
子贡都气笑了:“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啊!我又没把你嘴堵上。”
宰予见到子贡上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同学们都知道,夫子最喜欢的除了子渊,就是你了。你一定很了解夫子的喜好吧?”
子贡骄傲的点头:“那是当然。夫子的喜好,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好。那我问你,你知道夫子崇尚的先贤有哪些人吗?”
宰予的话问完,但这一次子贡却不回答了。
宰予皱眉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子贡得意道:“你自己说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我是不是知道夫子的喜好,我回答你说知道。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
宰予听了,一声叹息后,忍不住疾呼道:“礼崩乐坏啊!礼崩乐坏啊!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夫子说的果然没错啊!”
子贡揪住宰予道:“你少污蔑我。要说礼崩乐坏,那也是先从你开始崩坏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宰予道:“行了行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纸,是一种用来书写的材料,但摸起来却像布一样薄,只要用笔蘸上黑墨,就能在上面浸染出文字。”
子贡惊呼道:“真有那么神奇?”
宰予不屑道:“我犯得着骗你吗?只要你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再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不止可以告诉你纸的所有用法,还可以送你几张纸,甚至教你制作纸张的方法。
怎么样?我这条件够好了吧?你就说相不相信我吧。”
子贡闻言,扶额高呼:“礼崩乐坏啊!礼崩乐坏啊!”
宰予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爱信不信。”
但他步子还没迈开呢,就被子贡一把抓住。
宰予扭头看他,却发现子贡一脸笑容,两只眼睛都透露着名为精明的光芒。
“你向昊天起誓,我就相信。”
宰予听到这话,嘴差点都笑歪了。
如果他还像是从前那样,向昊天上帝发誓还能震慑他一下。
但在融合了陈韬的记忆后……
昊天是谁啊?
哟,原来是天帝啊!
我跟他真不熟。
但宰予倒也没想过欺骗子贡,毕竟要想开展造纸事业,他还得依靠子贡。
原因没别的,子贡家里钱多。
在发完誓后,子贡总算放下了戒心,开始回答宰予之前的问题。
“老师最崇敬的先贤,当属周公!”
宰予不满意道:“这一点需要你告诉我吗?我说的是其他的。”
周礼就是由周公编写创立的,他老人家是夫子的终身偶像,夫子心目中绝对的完人,就连做梦都能天天梦见的那种。
换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周公就是夫子的爱豆。
宰予打算去挑一挑孔夫子推崇人物的毛病,变向的说明人无完人,进而劝说夫子出仕。
但黑一黑其他夫子喜欢的人也就算了,要是宰予敢黑周公……
宰予想了想夫子那条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大可不必,我是去劝说夫子出仕的,不是想要找人给我出殡的。
子贡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出了几个名字:“夫子喜欢的几个人,无非就是那几个。郑国的子产,晋国的叔向,还有就是齐国的晏子了。”
子产是郑国有名的贤臣,他担任郑国的国相期间,既维护了公室的利益,又限制了贵族的特权,还大力推进改革,铸造刑鼎,颁布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布成文法。
子产任内,节俭爱民,郑国上下吏治清明,与各国关系融洽。
他去世的时候,夫子还曾为他落泪,称赞子产是‘古之遗爱也’。
要找他的黑点,还真不容易。
至于叔向,同样是晋国有名的贤臣,辅左晋国公室尽心尽力,正是有他的存在,才得以使在晋国嚣张跋扈的六卿不敢过度扩张。
而且这个人的私德同样无可挑剔。
至于晏子,那就更是一位耿直尽忠的直臣了。出使楚国,在楚灵王面前不卑不亢,保全齐国尊严。在国内,又能屡屡规劝齐景公不要胡作非为,更有二桃杀三士的超人智慧。
这人也不好黑啊!
宰予一阵为难,开口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