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看着江行云那队人从象姑馆离开，对面巷口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缓缓落下了坠帘，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集市尽头。
卫令在外绕了一圈才回到府上，径直入了内院，直冲书房，“太子！”
刚刚从国子监下学的戎越在书房漫不经心的写堂上太学留的功课，见卫令来，才停了笔，微微抬眸，“事情办妥了？”
卫令抚掌笑道，“精彩啊，殿下！今象姑馆这出戏太过瘾了！”
戎越淡淡然：“你再大声点儿，等下整个府的细作都知道了。”
卫令连忙捂住了嘴，讪讪而笑。
“说说吧，馆里都发生什么？”
“我办事，殿下尽管放心。”卫令低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您看。”
“这是什么？”卫令扫了一眼，略略扫到抬头的身契二字，“府里人还不够多，你又从外头买人？”
“这是司姑娘那位相……呃，总去看那位红馆的身契，”卫令躬身上前，将纸张轻放在戎越面前的桌案上，“殿下不是让我们盯着北江那位世子，他今儿果然找去了象姑馆，开门见山的找老鸨买那红馆的身契，他哪儿知道象姑馆是咱们南唐据点，老鸨之前得了您吩咐，推脱没买，这不，我就给殿下带回来了。”
戎越皱眉，“我要一张身契做什么？”
“殿下不是瞧上那位司姑娘了？”卫令咋舌，殿下是没看到，“今儿那位世子可是凭着一张假身契要逼司姑娘做妾呢。”
“荒唐，”戎越不置可否，“她一个公府千金，怎么可能……”
卫令：“司姑娘应了的。”
戎越面上终于变了色：“应了？！”
他并没细问过司如平常总去见的那个红馆的事儿，他觉得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可司如若真为了那人受人威胁，那就绝对不是无足轻重了。
卫令便细细将今日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后来那世子拿那红馆逼司姑娘签纳妾契书，被司姑娘揍了一顿，啧，那下手可是半点儿没留情，这性子，谁娶回家还不得天天被家暴？”
戎越也不由笑了：“凶一点儿好，免得受人欺负。”
卫令看了看面带笑容的戎越，有些迟疑，“殿下不会是认真的吧？”
戎越反问，“不行？”
“那姑娘是容貌出众，但毕竟是北江人，下官说句逾矩的……”
戎越不置可否：“既知道逾矩，还要说？”
卫令坚定不移的说着讨嫌的话，“殿下若觉得新鲜，玩玩也就算了，要真想着纳入东宫……就不太合适了。”
戎越笑了下，又像是没笑，“卫大人若是想要以后官运亨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卫令：“…！”
忠言逆耳啊！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内院一直空虚，平日在南唐也没见沉迷美色，怎么如今来了北江反倒像是着了迷一般？
“殿下若真想要貌美的，多少乖巧听话的找不来？何苦找那么一个凶巴巴的母……”收到戎越的眼神警告，卫令讪笑一声，“何苦找一个脾气不是很好的。”
“不觉得可爱吗？”
“可、可爱？…”卫令深深觉得，不是他审美出了问题，就是他们太子脑子出了问题。
到底哪里可爱了啊！就算是皮相，也和可爱半点不沾边啊！
戎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溢出一丝和熙的笑，“你不懂，也不必懂。”
……
司如自知今日事情闹大，绝不好轻易收场，所以将文修安顿好以后便回了象姑馆，公府接她的马车就等在门前。
司思径直上了马车。
药石不在马车上，是老丁叔赶的车。
一路无言，司思微带着些忐忑下了马车，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意来接了她，焦急道，“大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太太都知道了，且上火着呢。”
司思叹息一声，“看来今天这顿打少不了了。”
如意问，“姑娘并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今日……”
司思摇头，也不想多提，“我先见了祖母再说。”
到了府里正院儿，如意关了院门就进去通禀，不消片刻，老太太便从里走了出来。
司思老老实实跪下，万事先认错，“我错了，祖母。”
“那你说说。”
“孙女不该隐瞒受伤，让祖母挂心，也不该私自逃学又打了安王世子……”前面两件司思倒是认得心甘情愿，但说到最后，她咬了下唇，小声道，“是江行云欺人太甚，我才没忍住。”
老太太一句也没多问，只冷喝一声：“既然知错，你可认罚？”
司思跪在那里，半垂着眸子，“孙女一人做事一人当，若安王府追究下来，孙女绝不连累公府。”
老太太高声道了一句，“来人阿，将这胆大妄为的丫头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司思闭了闭眼睛，倒没想到老夫人动了真格，这些年老夫人虽然嘴上总说，但是却没动过她半根手指头，但这次毕竟惹的是安王府，伤的是天家颜面，必须给安王府一个交代。
想到这儿，司思重重叩首，一句多余的狡辩也没有。
等了许久，却并没有人动她。
耳边却响起了一声声沉重的闷棍。
司思十分纳闷的抬起头，便见院里角落里搁着一块儿裹着皮革的羊肉，药石轮着板子打的挥汗如雨。
司思瞧了眼紧闭的院门：“……”
浪费她半天感情，感情搁这儿关门唱戏呢？
如意偷笑着把司思从地上扶了起来，“今日这罚也罚了，事情传出去也算给那安王府一个交代了。”
老太太看她一眼，叹了口气，“随我进来吧。”
司思乖乖巧巧的跟着进了屋里，可怜兮兮的唤，“祖母……”
老太太：“伤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肩膀上，擦伤罢了。”司思乖巧的扶住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笑着，“祖母不必担心，南唐太子的府医已经给我处理过了。”
老太太板着一张脸，道，“若不是看你如今有伤在身，就很该给你一个教训。”
司思讪笑一声，也不敢反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