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子, 你没事吧!”知惠跑到优子身边,眼里尽是担忧。
优子颤抖的手指指着那支屏幕破碎的手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来话。前些天她还和朋友们讨论过这款手机, 对于这款手机的高昂价格记得太清楚了!清楚到她一时忘了被川澄拒绝的悲伤,只剩被金钱阴影笼罩的恐惧!
“天啊!”看到那支屏幕破碎的手机,知惠捂着嘴叫了出来, 这种时候是不是要逃跑啊?
慢了一步的大地悟, 顺着俩人惊恐的目光看到了屏幕破碎的手机。大脑立即迅速思考起来,优子是自己后退,自己撞到椅子的,这事纯熟偶然事件, 对方不可能预测算计,总结, 优子把这男生的手机撞坏了。那么,维修费要多少钱呢?
算了下自己的存款,大地悟后背一阵凉凉, 但还是上前礼貌道:“抱歉,我妹妹太莽撞了, 不知道椅子上有人躺着,我替她向你道歉, 手机屏幕的维修费我们会负责。只是, 可不可以分期付给你?”
大地悟道歉的声音很诚恳, 态度很端正, 但是听的人就让人有些一言难尽了。只见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少年稍稍伸了个懒腰,萎靡不振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脑袋往前一转,似乎在欣赏整个轻津县的鸟瞰图, 一副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大地悟几人存在的模样。
睡迷糊了吗?大地悟加大音量:“你好,我是大地悟,这是我妹妹大地优子。”
少年双脚从椅子上放在下来,打着哈欠,背对着几人,将滑落在地上的羽绒服外套捡起来,慢悠悠穿好。
“这人该不会昨晚在这里睡觉吧?大冬天的睡在这里,要是下雪下雨的话绝对会被冻死的。”自家哥哥来了,优子就有了底气,也不用知惠扶,拍拍屁股就自己站了起来。
“优子!”大地声音严肃,对妹妹的不当发言投去责备的目光。
“我错了!悟,你接着说,我会保持安静的。”哼!那个打哈欠的男生,居然对悟用那种无礼的态度!优子很不爽、不对,是非、常、不、爽!“什么嘛,悟和他说话诶,居然装作听不到!”
大地扶了扶额头:“优子,无论如何错在你身上,别人有生气的理由,向对方道歉。”
“我又不是故意的。”优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注意到悟严肃的目光后,赶紧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有人在这里睡觉,又不是流浪汉。”最后一句,优子说的很小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优子!”大致可以猜出优子最后说了什么的大地悟皱眉。
“我道歉了啊、好好好,我会认真道歉的!”优子受不了哥哥越来越严肃的眼神,“十分对不起!把你宝贵的手机摔坏了!我们会赔钱的,现在就和你去维修店。”说完还鞠了一个超过90度的躬。
鞠躬起身后,优子发现对方依旧注视着前方,仿佛听不见自己的说话,仿佛看不见他们几个人似得,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哥、哥哥,他不会、不会是鬼吧。”也不叫名字,而是转而叫起了哥哥。
看着妹妹现在哭花的脸,那晕开的眼影、那色差明显的一个个色块的脸颊……大地悟忍下“你看起来比较像鬼”的话语,语重心长道:“以后少看点小说。”
“可、可是,知惠,你说我猜得有没有道理!”优子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口误,可她就是想气气对方,叫你无视人!今天她已经很惨了好吗!
“是啊是啊,不然我们跟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对方怎么都没反应?”接收到优子求助的小眼神,知惠连忙开口。
大地悟被两个女生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视线移到那位男生身上,眼前的人真的是很怪,那种仿佛看不到他人、听不到他人说话的模样……要不是这里是神社,又是大白天的,很容易吓到人的。不过,奇怪归奇怪,跟他们没有关系,大地悟只想早点了结此事,想着便对着川澄使了使眼色。上!用美人计解决对方!
“……”川澄站在原地没动。
大地悟瞪了瞪那束花,又盯着川澄。有没有用,要试了才知道!
“川澄君,不用你出马,不要因为怪人是男性就小看他,要知道你的美貌可是男女通杀的,不要给奇怪的人缠上来的机会!”注意到哥哥发出的信号,优子赶紧拦住川澄的去路。开爱玩笑!川澄君的所有权是她大地优子的,好吗!
看破不说破啊!悟快被蠢妹妹给气晕了,他这么做是为了谁收拾烂摊子!面无表情的大地悟坚决拉开优子,用眼神郑重拜托川澄。
接到好友的眼神拜托,川澄心里叹气。对方不是女生,他勉励自己,硬着头皮走到那男生面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这束玫瑰送你,请听悟说话。”
这回男生倒没有无视川澄,半睁的猫眼里水光潋滟,藏着叫人猜不透的思绪,用一种调戏般的语气说:“我喜欢男的,你确定送花。”
“啊?”俊美的脸庞上出现大写的疑虑,好几秒后,川澄才迟钝地点头。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大地悟心里冷笑着向老天比了根中指。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这样就好,肯交流就好。至于觊觎理久的美色?他是不担心,虽然目前理久不理解对方的潜台词,但是对方要是敢出手,理久一定剁掉对方的狗瓜子。这种情况,悟遇上太多次,早就练成不动如山的本领。
“知惠,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把这个调戏川澄君的人渣给宰了!”另一边,大地优子直接炸了!
“我没拦着你啊,疼疼疼,优子你抓得我手好疼。”知惠泪流满面。
“……你不会顺着我的话,假装拦一下吗?”优子翻白眼。
没有理会悟发射过来的“再接再厉”眼神和大地与她朋友的吵闹,川澄对着那男生递出花束:“请收下。”
那男生嘴角一勾,嗤笑:“有事?”活脱脱一副小流氓的语调,只是他的长相清秀纤弱,眼睛安静,无害得没有一丝令人反感的气息,故作姿态的模样像是在恶作剧的天真小孩,普通的面容反而显出几分可爱来。
这几分可爱彻底惹到了优子,她最讨厌这种花样百出试图引起川澄君注意的人了!直接叫嚷起来:“装什么装!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悟不是说了很多次了!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别以为这样川澄君就会注意到你,你没希望的!川澄君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做作的人!还是男生!”
川澄相信悟会管好大地,并没有她的叫嚣放在心上,身体维持着将花束递出去的动作,语气客气:“商谈手机维修费。”
“手机?”男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看了看川澄,歪歪脑袋,视线轻轻往下一扫,就看到自己屏幕破碎的手机,抬头,声音很淡,却充满了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答应我一件事,手机的事就算了。”
“维修费算手机价格的三分之一?”川澄不接茬。
似乎对川澄的回答感到非常的不以为然,男生再次嗤笑,小脸上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今天看到我的事,不要说出去,手机这事就算了。”
“啊?”这个回答是川澄没有预料到的,对方的口气太过熟稔,仿佛他们是熟人,仿佛他们认识……
男生懒懒打了个哈欠,回头:“大地也一样。”说完不看悟的反应,又转回头,淡淡看着川澄。
大地悟一脸懵,怎么还有他的事,这人谁啊?
在场的人,也只有优子没愣住,她用手捅了捅悟的腰,小声问:“悟,认识的话早说啊,都是熟人的话可以算便宜点吧。”只要能少算点钱,她勉强可以原谅对方的无礼。
优子,你的脸……悟的眼睛被那张妆花了的脸摧残了一秒,果断扭头看向川澄,嗯,眼睛被治愈了。眼神询问,你认识?
川澄摇头,他仔细注视着男生。空手道道场?不是。学校?不是。花店?不是。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这个人很特别,如果见过这个人,他一定会记得。川澄疑惑地问:“我们认识?”
男生半睁的猫眼,悄然睁大了一分,小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倏然消失,似乎想到什么好事,欢快地眨眨眼,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川澄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客气周全的距离。下一秒,他的眼睛不由瞪大。只见那个男生面对着自己,左腿极其自然地往后一蹬,右腿跟上,整个人便踩在了椅子上,动作轻盈灵活得像云雀展翅。
“川澄理久。”男生的声音突然很轻很软,让人沉溺,半睁的猫眼弯出柔软的弧度。
什么!川澄眼睛猛地一缩,自己居然被制住了!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简单、直接、迅速,对方是个高手!两秒后,震惊退去,他才理解了眼前的状况。此时,自己的下巴被纤细有茧的手指抬起,自己的鼻尖几乎与对方的鼻尖相触碰,男生的软发垂在自己的额头,有些痒痒的。
好近,他都可以感觉到对方喷薄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气息。最重要的是,那双猫眼,明明是棕色的眸子,却如质地上乘的宝石般流转着璀璨的光芒,直至人心地注视着自己!川澄骤然提起的防备心和胜负心,在这双猫眼前溃不成军。
“你不认识我。”说这句话时,男生眼里涌出一种非常纯粹的情绪。
啊,是讨厌。瞬间,川澄就领悟了那是什么。是讨厌,讨厌?居然是讨厌。川澄胸口一闷,说不出话,也不想挣脱了。那么强烈、纯粹的讨厌,反而显得那双猫眼生机勃勃,让人流连忘返。看着看着,川澄只觉得心里有花在枝繁叶茂地生长。
“这很好。”男生说话的声音更好听了,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浅色的唇就在极近的距离低语。
俩人的动作看起来很亲密,像是热恋的情侣,亲密得让旁人面红耳赤,除了被悟和知惠合力拦住的优子,悟和知惠看得耳朵都红了(优子是脸色铁青),那种别人无法插足的色/色氛围……
男生和男生吗?知惠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理久,不是兄弟不救你,是你自己不反抗……悟有点好奇,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离理久这么近,还没被打出去。
“继续保持。”男生拉开了距离,但俩人的脸依旧离得很近。
近到川澄可以看清他的脸庞,看清他的五官,看清他雪白到散发着晶莹柔光的肌肤,看清那张张合合的浅色的唇。好难受,川澄觉得痛苦,全身紧绷,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他花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晕眩的感觉,语气肯定地说:“你认识我。”
“记住,今天当做没遇见我,手机的事就算了。”这么说着,男生笑得很好看,非常可爱。他放开川澄的下巴,轻轻跃下椅子。
“不要!”拒绝的话想都没想,川澄就脱口而出。
男生弯腰捡起手机,三两下拆开,拿出了手机卡,随意将没装好的手机零件扔向川澄:“太糟糕了,竟然在今天遇见了你,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你的名字?”川澄一手抱着玫瑰,只能用另一只手慌乱地接住手机零件,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格外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