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旭阳邀了三妹看日出,可不知为何来的人竟是七夜,这也就罢了,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东君就杀过来了!
旭阳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东君就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护在身后,兄弟两个与七夜拉开了距离,东君直面对方。
“圣君,大早上的叨扰于你,实在是我妖族失礼,还望勿怪,”东君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竟是开口致歉道。
“并没有失礼一说,”七夜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摇了摇头,“毕竟,我与阿阳,也算的上是,”他顿了顿,“朋友”。
“虽不是刎颈之交,但也有几分熟悉,他邀我来此看日出,我自然不会不来。”七夜又补充了一句。
“哥,我是约人来看日出,但……”旭阳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想要插嘴。
“什么?”可他还没说完,东君微微侧身,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旭阳立刻就缩了缩脖子,讪讪的闭嘴了。
“圣君见谅,我妖族事务繁忙,阿阳也要处理许多事情,我就先带他回去了,”东君一个眼神治服弟弟后,立刻又用一句话,终结了他们两个接下来接触的可能。
七夜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只微微欠身,右手轻抬,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东君明白,这表示,他接受了这个理由,虽然无论是东君还是他,都知道这是个借口,但这样的举动,这也让东君感觉到了一丝疑惑。
他看了看七夜,见他不时把目光投向身后探头探脑的弟弟,便知他的心思,可等他低头一看自家的小金乌,就见他正傻乎乎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跟他一对视,还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可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无辜。
反观七夜,对方就镇定自若,行事落落大方,与他相比,自家这个,说是个小白兔都不为过。
‘既然阿阳无意于七夜,可对方却说是阿阳邀请他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东君轻皱眉头,有些不解,他了解旭阳,自己的弟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而七夜更没必要撒谎,毕竟旭阳就在这里,一问便知真假。
心中百转千回,但东君并没有当下询问,他只是暗中传音给七夜,不知说了什么,总之很快他便带着旭阳回了重华宫,后来还设下了结界,任何人都不得进门。
时间一晃,便到了晚间,虽是应当熄灯休息的时候,但重华宫侧殿却是灯火通明,东君和旭阳正伏在案头抄写着清心诀。
写了这么久,写的旭阳手腕都酸了,不时就要甩甩动动,东君却仍是心平气和,不紧不慢的写着,偶尔抬头看到旭阳动来动去,便知他的心早已不在。
“好好想想,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东君手下不停,继续抄写,顺便开口提醒道。
“我什么也没干,”旭阳感觉很委屈,“我明明约了三妹去看日出的,”他辩解道。
“那去的人,怎么会是七夜呢?”东君反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旭阳皱了皱眉。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吃人家的东西,跟人家聊天?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乎所以到,连和自己说话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吧。”东君板起脸来训了一句。
“那我真的不知道嘛,”旭阳扁了扁嘴,感觉超级委屈的,但他见东君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辩解了,只得继续低头抄写清心诀,但写了这么久,确实手酸难受,不免动来动去。
“你若累了,便先去睡吧。”东君嘴上说罚他抄写百遍,写不完不许休息,但见他这样,到底还是心疼了,于是,他自己手下不停,口中却说了一句。
“真的?”一听此言,旭阳立刻就来了精神,刚要把笔一扔,但看到他依旧在写,便忍住了想走的脚步,继续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还是算了,我继续写吧,反正也没多少了,应该很快就写完了。”他如此安慰自己,但这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实和这话对不上号啊。
东君唇边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他们两个又陷入了抄写之中。
等到两人抄完,月亮已经偏西了,累的手腕酸痛的旭阳毫无形象的把笔一扔,歪歪扭扭的朝着寝殿而去。
等到东君收拾好书桌,也去到寝殿,来到床榻前时,看到的便是毫无睡相,扑在床上,呈现大字型,霸占了大半张床的旭阳,而且,没脱衣服,没盖被子,甚至于,没脱鞋子。
东君看着四仰八叉的弟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轻手轻脚的为他脱了鞋子,外衫,又将他挪了挪,放到了床的内侧,扶着他躺倒在里面。
随后,东君又将一旁叠好的被子展开,搭在旭阳身上,一切都收拾好了,他这才脱了衣服,穿着单衣躺在了外侧,顺手将旭阳身上的被子往这边拽了拽,也盖在自己身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寝殿的灯悄无声息的熄了,只是外殿还亮着几盏,隔着那半透明的淡蓝色灯罩,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有一道白光突然在房中亮起,白泽显出身形来。
他昨天设了局,今天又偷偷把消息透给东君,这才有了早上那一出,可东君带回旭阳后,竟是设了结界,封闭了重华宫,不知内情如何,他只好焦急的等待后续,可左等右等,都没有消息传出,无奈之下,只得夜探重华宫。
可等他悄无声息的进了内殿,走到床榻近前时,看到的便是两兄弟并排而卧,同睡一榻的样子。
东君即便睡着,也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而旭阳可就不老实极了,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就踢掉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可又怕冷,迷迷糊糊的朝着身旁的热源靠了过去,一个不注意,他已经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的搂着东君去了。
白泽站在床边,伸手为他们拢了拢被子,随后便静静的看着他们,两兄弟交颈而卧的亲密场景落在他眼中,不知让他想到了什么,总之,眼神非常复杂。
他正要离去,却见侧殿那边亮着灯,书桌上还摆着一摞摞的纸张,远远看去,上面似乎有很多字迹,白泽起了好奇,走过去查看,却发现通篇都是清心诀,有东君写的,也有旭阳写的,当然,后者居多。
白泽一瞬间就明了东君的处置,他一方面庆幸旭阳没有太过受牵连,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此计拖不住东君,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啊。
‘若是东君殿下知道当年的种种,恐怕会难以接受,二殿下,如今之计,也只有委屈你了。’白泽想起上古之时的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孽缘,都是孽缘啊。”白泽低声感叹了一句,放下手中捏着的清心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似专注,但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内殿的方向,随后才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消失不见了。
他刚走不久,东君就从内殿走了出来,“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妖帅他,只是担忧阿阳,所以才来通知我的吗?”他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道。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旭阳和七夜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不知是谁误导了他们,然后又让自己得知了此事。
可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这样做,东君却不明白,他本来有些怀疑白泽,但刚才他的举动又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无论怎么想,白泽也不可能这么做,别说没有动机,就是有,那他图什么啊,东君细细推演,白泽若真的是幕后之人,那他又何必通知自己呢?这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可得啊。
何况他又是跟随自己的父亲,东皇太一多年的老臣,为十大妖帅之首,向来被他父亲视为左膀右臂,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无论是谁,都不会质疑这一点,东君更是不会。
所以,如今在他心里,白泽的嫌疑是洗清了,只是如今这件事,却着实奇怪,让他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得按下不提。
思及早上与七夜传音之事,东君一挥手,浅蓝色的光芒掠过不远处的屏风,又裹挟着其上的衣衫回转,萦绕周身后,眨眼间,他便穿戴整齐,随后在原地轻轻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午夜已过,浮云收敛,随风而逝,夜空仿佛一片澄碧琉璃,正中镶嵌着一轮明月,只是这明月,却不是巍然不动,反而缓缓落下,但其光芒毫不逊色,仍是照亮一片。
忘情森林最高处的山崖之巅,七夜一身白衣等在那里,如同今早一样,只是与他站在一起的,却不是旭阳,而是东君。
“七夜圣君是聪明人,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吧,”东君看向他,随后伸出了右手。
“……”,七夜抿了抿嘴唇,随后右手一翻,深蓝色的光芒过后,手上便多了一只金色的千纸鹤,他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把这东西放到了东君手心里。
“我先前并不知道,阿阳他,”他改口道,“我是说,二殿下他,有心上人,所以才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还望东君殿下不要见怪。”他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致歉道。
“我当然相信,”东君合拢手心将那千纸鹤收起,“因为我知道,魔族的七夜圣君,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这句话,东君说的真心真意,七夜的行事风格,颇对他的胃口,即便在旭阳身上,出了点小问题,但他能及时停住,坚守原则,也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是吗?”听了这话,七夜微微一笑,可唇角的笑,却带着些微苦的味道。
“当然!”东君再次肯定道,“所以我希望,圣君也能约束好自己的人,不要做出什么有损我们两族关系的事情。”他提醒了一句。
“我会的。”七夜看了他一眼,认真点了点头,他明白,对方说的是小倩,看来今日小倩去找三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而三妹正是旭阳的心上人,他和小倩,分别爱恋着不喜欢自己的人,可他们两个却是真正的眷侣,如今的局面,很难不说有些荒诞。
但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七夜很清楚这点。
两人就此事达成一致后,东君很快就离开了这里,七夜独自一人坐在悬崖边上,夜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带来丝丝清凉,他眺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