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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徐浩已是回神了, 便就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便容我说句放肆的话罢。”
程铮就侧头看他:“徐大人尽管说,难道还担心孤责怪你不成?”
那徐浩却依旧告了声罪,这才道:“关于殿下的想法, 微臣却有几点疑问不得不说。”
程铮于是越发的正经起来,只将自己那已经有些飘扬的心绪收了一收,就道:“徐大人尽管直言。”
徐浩就道:“其一,便是这联络对象的事儿了。殿下自己也说了, 这卫所指挥使为上,其下是千户百户, 再其下是总旗官, 如此换人也是一层层的换下去的——那殿下可想好自己要联络的人是谁吗?若是联络总旗官,那便是联络两个总旗官便抵得上一名百户,可再往上却是十名百户才抵得上一名千户, 五名千户才抵得上一名卫所指挥使……如此推算下来,殿下若是要联络这底层的总旗官, 却计算好了这成本吗?”
程铮只凝神去听他的话, 越听越是神色凝重。
而徐浩见程铮这般,知道程铮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就轻声的补充道:“若是殿下想要自上而下, 那便容易了,只一个卫所指挥使手下便是五千六百户军户, 而千户百户等虽有所减少, 却也是不差的……只这般和我们直接联系那穆家却又有什么区别, 须知穆家手中只怕便不止一个卫所指挥使罢?”
程铮听到此处,那面色便再也克制不住的改变了,只青黄白红的转过一轮,这才对徐浩正色道:“大人这话儿……很是。却是孤没有想到的了。”
而徐浩却并未因此住嘴,只静了一静,待程铮的面色恢复之后,这才又道:“方才只是其一,下官这里却还有其二。”
“其二?”这下不止是程铮,便是程曦也止不住道:“外公的其二又是什么?”
徐浩便苦笑一声:“这其二……便容下官再告个罪罢,因为也不是什么好话儿。”
程铮就咬牙道:“便不是好话又如何?此时不听实话,难道真要等到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吗?”
那边许慕修和许莳修也是道:“正是这般,自家人还计较这些作甚?徐大人但说无妨。”
徐浩就再一告罪,直到许慕修再次催促了才道:“殿下又说要去说动这些人,却不知殿下想要用什么理由来说动他们呢?”
登时说得那程铮是再也克制不住的面色大变了:“什么理由?孤便是那个理由!……难道徐大人的意思是孤还不够重量吗?”
“并不是殿下不够重量。”那徐浩便低声道:“只是……只是下官便这样和殿下解释罢——在殿下看来这煌煌日月可重要?”
这话题跳转的太大了些,使得那程铮和许家兄弟俱是回不了神来,还是程曦接话道:“这日为至阳月为至阴,若无日月轮转,只怕天地不存矣!这般看来这日月又岂是重要二字便可以评价的?”
“小郡主说的是。”那徐浩便就紧接着道:“只是小郡主,便是日月这般重要,您可曾在它们身上留心过不曾?”
便说的程曦也是无言以对了:“在日月身上留心?我……我留心了如何?不留心又如何?”
“并不如何。”徐浩只笑道:“这日月过于高远,小郡主便是留心了,只怕也是白白的多操了一份儿心而已。”
说得那程曦便就愣了:“既然操心不操心都是一样的,那外公说这话别是为了捉弄曦儿罢?”
徐浩便对着程曦一礼:“下官岂敢?只是小郡主且想想,您知道这日月是您操心不上的,因而也懒得操这份儿心,那么对于那些总旗官之流的人物来说那个位置不也如日月般高远吗?因此细细想来……只怕谁坐那皇位对他们而言还不如谁坐千户百户的椅子对他们的影响大。”
这番话出来,只说得那程铮是面色隐隐泛青,嘴角喏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许慕修便就叹息一声:“坊间有句俗语叫‘县官不如现管’,想来……便是徐大人说的这个理儿了。”
“正是这个道理。”徐浩就道:“还是许大人看的通透,一句便顶下官十句。”
那许慕修只局促的一笑:“我这不过便是事后诸葛亮罢了,当不得徐大人慧眼如炬一针见血。”
就在两人且在那里推让的时候,程曦却是直白道:“这般客气的的话便省一省吧——若是说我们说不动那些总旗官,那卫所指挥使呢?总不至于到了他们这一级还不在意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了吧?”
这次徐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睨了程曦一眼,目光平静却使得程曦便是一个哆嗦。
清醒了。
这说动卫所指挥使和说动那穆家又有多大的区别?还不如直接找上穆家的门呢!他家手中至少得有四五个卫所指挥使吧?可不便宜又快捷?
……
…………
只这般,那问题岂不是又绕回去了?
不止程曦,便是程铮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将那眉头紧锁了,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见程铮这般模样,那许家兄弟俱是不好说话的了,徐浩也长叹息一声:“不是下官泼殿下的冷水,只这样的事儿……”
“只这样的事儿却不是一腔热血便能够成事的。”程铮虽是面色紧绷,却还是咬牙道:“徐大人切莫多心了,孤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这般的事情便是泼冷水也是需要实话的,不然等撞上了南墙那便迟了。因此孤……孤省的。”
徐浩听了,就仔细的在程铮面上看了一看,见程铮的面色果然不见丝毫的愤恨之色,这才道:“微臣说了这许多,虽不知殿下心中如何想,只微臣却还有点子想法不知说不说的好。”
“难道外公对着我们还有要隐藏的话吗?”不等程铮说什么,程曦便就娇蛮道:“那曦儿可要人去堵了大门呢,外公一日不将肚子的货抖干净了便一日不准回去。”
说的那徐浩便就笑起来:“那微臣这里可得谢过小郡主了,留在太子府上做客,怎么看都是微臣占了天大的便宜。”
只虽是笑过一场,却还是对着程铮正经道:“殿下如今却不要想着两条路尽是能走的,只看那条路能走通——可是?”
程铮果然便点了点头。
就看得徐浩一叹道:“依着下官看若是殿下有这的额想法,只怕两条路无论走那条都是绝路!”
“如何便就这般说了?”程铮便再是心思沉重此时也不免就升起几分好奇来,只道:“这两条路可是有冲突吗?”
徐浩见程铮这般问,便就苦笑一声:”殿下可见真是急了,竟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了?若是您要走那低级军官的路,可不是挖那些将军们的墙角?可若是您去找那些将军们,何尝不是一种强权压迫,这般又如何要再说动那些低级的军官?”
却仿佛……是这个道理?
程铮这才如梦初醒,就想了一想:“正是这般,孤竟是没想到这点呢,得亏徐大人提醒!如此说来,孤却还不能莽撞了,若是想要试试再说却是不行,只要想准了拿稳了才能下手。”
“微臣正是这个意思。”徐浩就躬身道:“殿下能够想通这点,下官再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程铮就也对着徐浩一礼:“却是孤要多谢大人这般为孤着想呢。”
如此便又转头去看两位许大人:“舅舅们可有话说?”
那许慕修和许莳修就对视一眼,只道:“徐大人的想法已是极为妥当,我们有所不及,便不多言语了。”
程铮听得点了点头,又见徐浩说完了这话暂时也没有多的提醒了,便就只能心事重重的招待了三人喝茶,只是这般的事儿便是再喝一下午的茶也是喝不出个所以然的。
待得天色渐暗,徐氏张罗的席面捧上来,几人皆是默默的用过了,那徐浩和许家兄弟便就告辞走人。
程铮也不多留,因他知道留也无用,便就只亲自将人送到书房的院门口,又打发着常青刘保勋等人点着灯笼送出去才罢。
而因着心中装着这事儿,便也没了别的心思,就被程曦拉到了徐氏的玉澜堂。
对于徐氏,程铮已是很有一种战友的感觉了,且夫妻一体,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就不瞒她,只将今儿下午的话尽数转达了。但纵使这样,这徐氏却也没有比那徐浩和许家兄弟多出一个脑袋来,也就无甚主意,夫妻俩对坐了一会子,终究还是在亥时便满怀心思的安置了。
也因此,满脑子都是这军中人士如何拉扯的程铮便也就忘记了,好像今日还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徐浩和许家两位大人?
会是什么消息呢?
罢,总重要不过眼下这事吧?
这般想着程铮便也就忘得心安理得了。
又过了几日,这事儿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没办法,这般的事便好似一座坚固的堡垒,便再是说找到那丝薄弱之处便能够一举攻之,可现在找不到那丝弱点啊!因此程铮只能搓着手就在这堡垒外不停的转悠着。
便就在他毫无办法的时候,他却再一次的听说角门处又有人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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