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这样做了, 那么他有充分的信心相信皇帝会给他一个痛快。
想必一国太子的死,会比三个宫妃的行为吸引人多了。
……
…………
想到这里,程铮不由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悲凉涌上心头:想来自己在皇帝心中……只怕不比那夏秉忠在皇后眼中更重要些,必要的时候皇后能弄死夏秉忠, 那皇帝在关键时刻又如何不能弄死自己了?
越想心中越是哀伤,就恹恹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也心思再去计较些什么了,且下意识的道:“孤便是再傻也不至于看着南墙便撞上去, 可……今儿这事儿若不由刑部插手,又如何能够服众?”
没错, 这便是程铮觉得刑部不妥却又固执的不愿意放下的原因了。
他要这事儿办得干净, 干净到在没有回旋的余地,要像是皇帝曾经出手压制的潘承徽的事儿一样,便是人们不敢说话, 心里也门儿清——
他要利用这次机会彻底的扳程環一手,要让他身后的三妃和安嫔便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却不想他的无措却是使得林海一叹:“殿下为何要服众?”
“这自然是因为……”程铮急了, 左右看了一看, 这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是因为孤信不过皇帝,便是孤眼下没有这个能力, 孤也要借势将皇帝压得不得不依孤的心意行事!”
林海:“……”
他只无奈的看着程铮, 那眼神好似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叛逆的孩子。
许久许久,就在程铮忍不住就要出声的时候, 林海却是低声道:“殿下虽是这般说……但皇帝是一个你压他就低头的人吗?”
……不是。
虽不知皇帝年轻时是如何在许宣手下求生存的, 但眼下的皇帝明显只有他压别人没有别人压他的道理。
见程铮已是被自己问住了, 林海又道:“且殿下又何必执着?这明有明的好处,暗有暗的好处,殿下走过了一条路,难道就不想换一条路走走吗?”
说着便板着指头道:“微臣斗胆了,皇后的事儿殿下之所以能和刑部联手,不外乎事儿摊得太大,且又有二殿下做了那先出头的椽子,因此皇帝便是想要将事情摁下去也得担心这事儿会不会越捂越黑,殿下您便是和刑部联手了,也只是为父皇分忧……且您的做法极好,不但陛下,便是皇后也撇的干干净净的,皇帝便是想说个不字,又从哪里出口呢?”
程铮便微微思索了一番,接了话道:“”可眼下却不同,眼下这三妃甚至于其背后还有黑手的事儿便是孤自己也只能猜测个囫囵,旁的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孤若是找了刑部,却是自找没趣了!”
林海听得一惊:他只知道三妃在皇后的事儿上也许下了黑手,却不知还有什么幕后之人也被牵扯了进来?
但瞧程铮这模样,显见自己是问不出来的了——不然程铮刚才解说三妃的事情时不就能一并说了?
只将之记在心里了,这才对着程铮道:“眼下找刑部,无异于这件事再敲锣打鼓的告知于众,这样殿下无异于自己给自己设了套,不但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不说,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方便不是?”
就说得程铮只豁然抬头去看他:“林大人的意思是——?”
林海并不说话,只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面对程铮,登时笑得程铮的眼前不禁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明刀明枪的干架干久了,这遽然间要动阴刀子了……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说来程铮也算是命苦,身在这天下最磨砺人的皇宫里,却因为母亲早死父亲忽视,以至于长到这么大了,这心智还算没有长齐活。
因此听闻自己要从阴私之处入手,竟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的期待。
只到底知道这样不对,就克制着心中的激动对着林海恳切道:“孤自来是个拙的,对这些事儿更是有些不通之处,眼下虽是被你提点了,只林大人也要好人做到底,继续提点着孤才是。”
林海哪里敢不应?就诺诺点头,正要开口继续提点时,便听到程铮已然抢先道:“如今既然要来阴的,那别说什么刑部断案公开公正了,知道这事儿的人竟是越少越好。”
就听得林海诧异不止,一时间不知是应该先恭喜程铮的入门还是先询问程铮口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如何个好法,因此顿了一顿,竟是脱口而出了两个字:“为何?”
程铮且看了他一眼,那神色好似有些嫌弃:“这事儿……说来皇后还算是孤的启蒙之师呢。孤至今仍想着,潘承徽那事儿若不是韦家大意漏了马脚,只怕孤现在……孤还不知能不能保住这太子的名头。”
这事儿林海也知道些:毕竟是牵扯到皇后和太子又三司会审了的大案,便是林海入京晚了些时日也能够听个笼统。
而程铮就在林海微微叹息的眼神中解释道:“可眼下这事儿简直是已经将所有的皇子皇女尽数囊括了进去,说不得……加起来会比孤当日的分量还重些!因此孤若是要暗地里行事,却是断断不是能够轻易动手的。父皇昔日虽是保了皇后,但今日孤可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压在他的慈爱上。”
……听得林海只叹了又叹。
第一叹是为皇家无亲情而叹,叹得颇为无奈苍茫。可这第二叹便就带着一点子感慨和欣喜了:眼下虽危险,但也是个让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他万不想程铮在这样大的诱惑面前也能把持住了。
没错,林海虽是投靠了程铮,但却依旧克制不住的将程铮当做了半个……且算作半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吧,毕竟程铮位高又是他的主子,他也不好用‘痴子’等语来形容这位太子。
却不想如今……程铮竟是比他还谨慎些。
如此林海虽是欣慰,但到底止不住困惑:谨慎是好的,但太谨慎就不是,却不知程铮可有思量没有?
程铮自然看出了林海的不解之处。
他难得能在林海面前做出一副智者的模样,因此是极为乐意给林海解惑的:“这事儿闹到眼下已是死了皇后,后宫中更是风风雨雨比过年还热闹些,又有孤和两个弟弟虽是出宫建府了,但此时也恨不得就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只看能得了什么造化去……如此还需要孤再做些什么吗?”
……是不用了,想来程铮手里也没有更重量级的人物了。
但林海在意的却不止于此:皇后身死之事朝中本就沸沸扬扬,林海自然也听了几耳朵,却不想眼下竟能得了答案。
因此他只将程铮的话语揣摩了再揣摩,且重点在皇后的身上绕了一绕,就几乎是吞吐着询问道:“殿下莫怪微臣多话,只皇后的死微臣瞧着不简单,但眼下看来这事儿……却是更不简单吧?”
程铮就将那‘简单’和进阶的‘更不简单’想了一想:“林大人果真聪慧,可这事儿却不是孤有意瞒着大人,而是大人若是不知情,却要安全许多。”
林海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程铮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他更是了然,且住口不问:其实也无需再问了,若皇后的死果真‘不简单’,那这能弄死皇后让三皇子有口难言,且连太子也回避三分的人物……天下间还能有几个?
……无非那一人罢了。
就明智的装出无知的模样,只让开了话题:“殿下既然关心微臣,微臣哪里又能得寸进尺了?……可微臣心中依旧有些放不下。”就对着程铮有些气恼的眼神无奈道:“并不是微臣不知好歹,只殿下将才说自己无需做什么,可若是什么都不做,怎么就能有信心收拢这一切了?且眼下这局面这样乱……虽有乱的好处,但殿下又如何有把握?”
程铮也点头笑了:“果真是乱,但未必就乱得没有丝毫头绪了。”
又板着手指头道:“皇后,妃嫔,皇子,连带着皇子的老丈人,又有那些被迫入局的各位臣工……虽瞧着是一团的乱麻,可皇后如今死了,难道林大人还看不出这乱麻的中心点嘛?”
这话倒很是,因此林海就点点头:“怕是哪位妃嫔对皇后的位置早有觊觎,而皇后日前做事……又着实急迫了些,因此让人找到空子了吧?”
程铮赞许的点点头,也道:“皇后便再是……但瞧着日前父皇对她那维护的模样,便就知道父皇或许是对她有情呢。”
……也或者是因为有利用的价值。
只这话程铮不出口,林海便也就装作不知道,且听着程铮继续道:“眼下皇后死了,父皇可不得找人出出这口恶气?”
林海便就一愣,只想了一想之后才小心试探道:“只虽是这般,但皇后既然……想来陛下对她的心意也有限,因此殿下这般凑上去,会不会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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