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本质上还是一些比较廉价的药材的——自然是对程铮程钰这样的皇子们来说的。且又有程钰和程铮的过往到底放在那里的, 因此负责此事的管事和常青便就有些拿不准程铮的态度,只能用紫檀木盒子将所有的东西分药方装了。
这些盒子虽是木质坚硬纹理细腻,却没有多少装饰性花纹的,镶嵌鎏金之类的常见装饰手法更是一概全无, 打眼看去甚不起眼,只有细看之下才能认出那份材质带来的纯粹华贵来,正是一份低调的奢华。
程铮就看了这盒子,除了感慨常青等人果真费心了之外也并无多少在意之感随意的赞了人之后便就叫人给程钰送去——反正外表只是虚妄, 重点还是程钰能否看出深藏在其间‘深意’来。
一时这第二波人也就出去了,且走的甚为安心:反正瞧程铮这样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是不会牵涉到他们身上了, 那又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书房霎时间就安静连下来, 其余的伺候人员也叫程铮斥退了,秋日气候高朗,天幕远挂, 虽是日光澄澈,却依旧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又则屋子里不单寂静, 到底也比屋外阴深许多,因此就叫程铮觉得……静得有些沉闷的不安。
好在也没不安多久。
因为程曦来了。
程铮近日来没有上朝的需求了, 又因为皇帝的‘特别关照’也连府邸大门都不怎么出了, 他自己也乐得清闲,只叫程曦不必守那晨参暮省的规矩, 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 反正自己总是在家的。
不由就将程曦听得暗自一乐。
须知古代皇子不好当, 一般在寅时之际就得起身,毕竟卯时就得早朝或者开课了,这时候富贵人家是有舶来的钟表的,因此程曦每每起床时看到钟表上才三点多的提示只恨不得再次不管不顾的睡过去!
……但到底不敢和整个时代抗争。
可现在好了,现在看来程铮自己都不乐意太早起床了,程曦便更是乐得清闲——只当自己放暑假了罢!……虽然貌似已经入秋了……
又则徐氏昨日才爆出怀孕的消息,因此程曦今日自然先往徐氏处去了,等到陪着徐氏用了早膳再撒娇卖痴一番逗得徐氏笑着撵人了之后才往程铮这里来,如此一来二去,可不就迟了些许时候?
却是迟得正到好处。
因为程铮一见她就笑了。
这位父亲是越看自己女儿越满意,只觉得在阳光中一步一跳走进院子的程曦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发光体:还不是阳光那种澄澈高远的光亮,而是火苗一般温暖的,能够让人搂在手心感受那种炽热温度的光亮……这种光亮甚至于驱散了满室的凄清,只让程铮觉得整颗心都开始软化了。
他便就起身,走到窗户边,就把原本半开的窗扇更多的向外推了一推,又将自己的半截身子整个的探了出去:“丫头,快来!”
登时就让程曦止住脚步站在原地细细的看了程铮一眼,那神色简直都有些打探的意味了——
却偏偏这般严肃的神情出现在一张如此稚嫩的脸上,就看得程铮更乐:“傻了?”
这才叫程曦一撇嘴,就像是一只小羊羔一样的撒开蹄子冲进书房内,只一进来便就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又找事了?”
这不是一句质问。
或者说这原本应该是一句质问的,却是叫程曦说出了平铺直叙的陈述意味了,而更要命的是程曦此时的眼神,那双清凌凌里明明白白的说着一句话儿:皇帝又找事儿了?
程铮:“……”
这下他笑不出来了。
一面感慨着女儿贴心又一面慨叹着女儿多心的程铮且想了一想,只将千丝万缕的繁杂思绪简化成一句话:“父皇看着似乎有意封王。”
程曦:“?!!”
顿时她也说不出话了,一双眼睛更是瞪成了铜铃大小,目光……目光倒是更清澈了些,因为其中满满的只有‘wtf’的困惑。
但也不过转瞬。
因为程曦很快就收敛了心神,只咬着指尖质问程铮道:“却不知二皇子三皇子是什么意思?”
程铮便就下意识的先将程曦的拇指从她的嘴里拽出来,这才有空闲回答。
只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答呢:“不知道。”
程曦:“……”
登时只恨自己咬得不是程铮的指尖!
但也知道眼下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因此她先是凶恶的瞪了程铮一眼,将程铮瞪得讪讪一笑,这才正经的分析道:“先不说老三,只怕二皇子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程铮虽更关心程钰且刚刚一直思考的也是程钰,但对于程環也是丝毫不敢放松的,因此听了程曦这话不免就三分兴致七分认真,只道:“如何这样说?”
程曦便就思考着一抿嘴:“也不怪他要顺杆爬了,只怕对二皇子来说皇帝这神来一笔却是意外之喜呢。”
就又细细分析道:“如今程環这里不过损失了一个安嫔——爹爹别怪我心狠,只安嫔便是死一百次怕那二皇子也不伤筋不动骨的,哪里就会上心了?”
说得程铮就是一默。
他又哪里不明白程曦的意思?便是程曦的未尽之语,他也能一五一十的说个差不离。
安嫔……不止是安嫔,甚至于三妃对程環来说都只是盟友而已,且安嫔在身为盟友的同时只怕已经被程環和三妃当做可以抛弃的棋子了:毕竟安嫔膝下无子,靠的不过就是皇帝的宠爱而已,但三妃也是无子的后宫女人,哪里就愿意看到皇帝的宠爱被分薄了去?只怕一面用这安嫔,一面也在想着如何处理安嫔。
所以安嫔虽死,但可能他们一点也不会上心。
他们上心的是自己能够从安嫔的死里得到什么。
皇宠这种东西就不说了,还是说点现实的吧——皇后,程钰和程铮自己。
皇后和程钰是一条线上的蚱蜢,皇后要是凉了程钰再热起来的可能不大,所以只要拿住了皇后的要害,那么一次解决两个没跑的……
谁知道临时竟然还能跑掉一个?且跑掉的还是更要命的那个呢?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程钰是和程铮一起跑掉的,虽然他们他们并不是一个起点,跑的也不是一个方向,甚至于连是如何跑掉的这个问题也是很迷了,但不论如何他们就是双双跑掉了!
就跑得程環半饷回不过神来。
其实何止是程環回不过神,皇帝应该也正在后悔中呢……且这事儿准确而言应该是皇帝的锅:如果不是他心大,想要借着一件事情一次解决俩儿子,那程铮和程钰不至于会被迫联手。
可眼下他们不但联手了,他们甚至还把程環诓住了,只三个成年皇子站在一个台上并肩唱一台戏!
……于是皇帝懵逼了。
于是懵逼的皇帝不得不将对付程铮和程钰的刀子暂且放下,只思考如何将眼下的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总之先摁下去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天子乎?
然后就轮到程環懵逼了。
不,不只是懵逼吧?懵逼之后怕不得呕血三升才是!
毕竟程環在这事儿中算是最‘无辜’的那个,可他不但被程铮程钰架着对付皇帝,而且三个皇子中也只有他才是挨了皇帝一脚的人……还一脚就踹昏了。
……只怕他便是醒了也会在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气得再昏过去一次吧?
——可眼下不一样了。
眼下皇帝要封王了。
程铮不敢保证程環不会将这次的封王看成皇帝对他的一种补偿,毕竟就程環的智商来说,大概也只会这样想了?
那如果程镮当真将这次分王看做皇帝的一次讨好和示弱呢?
程铮:“……”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决定了,那就是不管程镮会不会这样想,自己也一定要将他的思想拧到这条路上来!
那时的场面真是想想就会好看无比好吗?
程铮只微微一想,便就在嘴角噙起一抹微笑来,那笑九分的如沐春风让将一分的算计掩藏,却依然让程曦看得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你要做什么?”
于是程铮的笑越发的和煦了些,只笑出了如沐春风的感觉:“说什么呢?你二叔好容易顺杆子爬一回,我却是希望他能够怕爬得更高些——”
也好摔得更重!
程曦便就一眯眼睛,只看着程铮的笑也模仿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安嫔?”
程铮顿时一囧。
因为程曦这是打算又把安嫔的事儿拿出来做筏子了?
别说什么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个人旁人也看厌倦了——毕竟招不在老有用就好啊!
……可这次程铮还真不打算继续唱旧戏了。
或者说唱也不拿安嫔出来唱了:毕竟安嫔的事儿追究起来不但能够追究皇后还能追究到程铮自己,到时候一旦发散开来,还真不一定是程铮能控制的了。
所以这次他决定精准定位,就将这事儿控制老二和老三之间——
可却要怎么做?!
“且不止这点,”程曦再是一笑,提醒道:“王位虽好,但经此一役只怕也会成为三皇子心头的一根刺!”
程铮顿时眯起了眼睛,只看着是打量的神色,但眼神里却全是一股子‘孤的女儿就是聪明’的满足:
便如同他所预计的那样,在程曦看来程钰也是会接受皇帝的‘示好’的——无论是主动接受还是被动接受,反正结果只有接受这么一个选项。
但即使接受了……程钰当真就能接受得没有一点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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