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便是皇帝再用这事儿来拖程铮下水, 但程铮也能反手就熟练的溅皇帝一身啊!
皇帝在这事儿上的表现太异常了,异常到程铮甚至于可以板着手指头给他列个一二三出来……
皇帝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就程铮看来他还不是个十足的傻子,因此在程铮已经在御书房里给他上演了一处堂会之后他还会让程铮在朝会上来唱同样的戏码吗?
不会。
程铮十分肯定这点, 正如他能肯定不但自己,便是大臣也能看出皇帝的异常之处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程铮知道的事情皇帝知道吗?
当皇帝明知道自己在众人眼中已经满身骚了,他还上赶着去将那骚臭之原翻了又翻……
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还好吧?他没糊涂吧?他……没病吧?
好在不止程铮, 满朝上下也都被皇帝的这个骚操作唬了一跳,虽然这出耗时长久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在给人以震撼的冲击, 但是在皇帝叫落幕之前没有人敢表示出厌倦, 大家都配合的做出一副‘我擦!还能这样’的模样,然后继续茫然的看皇帝演下去。
也是因为这般,便是程铮现在安心做一个足不出户的宅男, 那事件进度也争先恐后的往他的耳朵里钻,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他的认知。
首先, 程铮必须要肯定一点, 那就是皇帝这次确实是花气力了——因为他竟是一开始就从根本上将皇后的死彻底推翻:
皇帝理论的落脚点在于夏秉忠的死。
这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切入点,但是在理一理所有的事儿发生发展的线路之后任是谁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 毕竟夏秉忠不死, 那安嫔的事儿爆不出来,这安嫔和她肚子里龙嗣的事儿不爆出来, 那皇后便是再玩弄几个宫女女官……也不至于到需要身死的地步。
只是切入点虽是有了, 皇帝却想要怎么切?
很快皇帝就告诉大家, 皇帝出手非同一般:他竟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件事儿!
……
…………
自然,皇帝的否定并非否定夏秉忠的死,毕竟那夏秉忠是真死了,便是皇帝也没办法变出一个夏秉忠的孪生兄弟来糊弄大家说这人还活着……所以皇帝是从夏秉忠到底是怎么死的上面着手的——
也或者说是从暴露出夏秉忠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儿上面着手的。
至今京城中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只怕十个人里就有六个人还记得那场皇宫太监上青楼结果把自己的命儿上没了的事儿。
无他,实在是这件事从开始到发展再到**结尾都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叹为观止霸占着人们茶余饭后的中心:名妓,纨绔,太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竟然是一块儿上演了一出名动京师的戏码……还是任何一个戏班子都不敢排演的跨越了宫墙的伦理阴私戏!
在这个故事中,故事的主角方得保方太监是贯穿了整个故事的主角,他同时也是以多面的复杂饱满形象出场的话题中心:最初的受害人,最终的谋杀犯。他是夏秉忠亲手提拔起来的干儿子,可最后却也是他亲手给夏秉忠‘送了终’……
如此可不叫人唏嘘?只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问事情是如何发展到如此地步的?
虽是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但是光是各种不同的猜想就足够议论的人回味一年了。
——却不想如今皇帝竟是亲自下场要发表‘官方’意见了?
一时间便是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最矜持的贵妇人也不由得睁大了兴奋的眼睛,只想要知道这件都被人嚼烂了的事儿还能再翻出什么花儿来?
而皇帝果然不曾叫人失望。
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一个大的转折:
皇帝表示方太监或许只是一层放在面儿上唬人的虎皮大旗,真正的内里乾坤竟是到现在也没有发掘出来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风范一时让程铮都不由得吓了仰倒。
他本以为自己和程钰已是大手笔的人了,却不想一到皇帝的面前就露怯了:这方得保的事儿不但和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有关系,更是和皇家子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要是这样的事儿都是‘放在面上唬人的’,那内里的乾坤非得是弑君或者是刨皇家祖坟这样的事儿才能说得过去吧?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皇帝就大喘气了。
他喘气道这事儿吧其实就还是那些事儿,但要命的后面的主角却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泥鳅,滑不溜手的只叫人抓不住,还是老天有眼这才叫一两丝的迹象暴露出来,恰被路过的他顺着这点子迹象一捞,方才将整件事儿捞出了水面。
程铮:“……”
好棒棒哦!
只您是去哪路过的?你是用那一只手捞的?……不是,是您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小名儿叫青天啊?
程铮对此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只帝还能在这件事儿上演出什么花儿来!
便就从头道来吧。
这事儿却是从太医院爆出第一手的消息的。
本朝的太医院以正五品院使为统领,其下正六品左院判、右院判各一,再之下正八品御医十三人,从九品吏目二十六人,医士二十人,医生三十人。
而许多的大夫又按照大方脉、小方脉、伤寒、妇人、疮疡、针灸、眼科、口齿、咽喉、正骨、痘疹等不同科目分为十一科,虽说也有擅长多种技能的高人,但也至少要专精一科才能在太医院中扎根。
且这种分科也直接影响到了太医们的工作方式:院使、院判要率所属医官,各以所专之科,分组值班,次序更代,随时恭候宫中贵人的传唤,称为“侍直”。
再说得直白些,便就是所有的太医都需要按科属在宫中轮转罔替,至少保证随时随地宫中贵人们出了任何事儿都有一名对应专业的太医能够待命……
很有点像是程曦所属时空的八小时三班轮倒制度,只太医们的工作时间绝对不是八个小时就是了。
也因此便就难免有值夜班的时候了。
虽说按宫规制度来说轮值的太医都必须随时随地静候贵人们的传唤,也要随时随地以最饱满的精神最严谨的态度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在规矩制度内不出格的稍稍松懈点,你不说我不说的也没有人会追究是吧?
是的,说的就是在值班的时候开个小差打个盹儿什么的。
毕竟太医院里也有许多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们,岁月在铸造了高深医术的同时也会同时间拿走些什么——最明显的莫过于他们的精神头远不如年轻时那么足了,因此在人深夜静灯火昏黄的时候,静悄悄的打个盹儿……只要贵人们传唤的时候不至于叫不醒人,便是大多数贵人自己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做计较了。
毕竟人家可是老大夫,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和你小孩的命就捏在人家手里呢,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嘛,权势固然能压人,到底不如恩威并施更好行事。
……只不想今日爆出来的大消息却不是老大夫引爆的。
而是一个年轻的太医。
说是太医,其实真正论起来这一位不过是医士,医士本无品级,因赐从九品冠服,人们便也以太医来统一招呼——
只这一位医士不一般。
——他就是那个认出了连院使、院判都认不出的’前朝秘药‘的年轻人!
不过宫里说话大多是有水分的,比如这位,说是年轻人,其实也早过了而立之年了……但在一堆的菊花脸里好歹也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且又有他过世的祖父原本也担过这院使的名头,便是此时尚且在世的父亲也是这太医院中少有的能给皇帝看病的御医,因此家学渊源之下——尤其是看在人家爹的面子上太医院中的众位老前辈也乐意给他三分的颜面。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他说出那谁都不曾见识过也不曾听说过的打胎秘药之时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院使院判直接一巴掌拍回去?
可无论如何,眼下正是这位太医继续给人们上演了一出连续剧:就在皇后丧期之际的某个并不算特殊的晚上,就在太医院值守的太医们借着无人传唤时的片刻寂静静悄悄的阖一阖眼皮给自己回一点血蓝的时候,他们被一声尖叫吓醒了:“安嫔娘娘,这事儿您说过要保微臣的!”
所有人都被吓醒了。
只除了不自觉说出梦话的那一个。
但也将所有吓醒的人都给直接吓懵了:安嫔?安嫔不是早死了吗?
登时剩余的睡意也一点子不剩了,醒来的人们面面相觑之后便就看到那个——也是唯一一个犹在睡梦中的人正是一副闭着眼睛也不安生的模样:满头的大汗一颗一颗的往桌面上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颚紧得能够蹦出青筋来。
这样的场面,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不对劲了。
因此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放轻了脚步围拢上去,果没有惊醒那个被梦魇着的人。
众人等了又等,就在等得几乎不耐之时等来了又一句话儿:“安嫔娘娘您便放过小人罢!”
……得。
刚刚还能说一句没听清来掩盖,但现在任是谁任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人人都听清那四个字了:
安嫔娘娘。
安嫔大家不陌生,看问题是安嫔和你能有什么牵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