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再无废话, 就要继续问个究竟出来。
——却是因为那安嫔心有不甘。
这宫中的女人虽是盼着皇宠加身的,但也都知道‘花无百日红人物百日好’的道理,这宫中缺什么也缺不了美人,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十年如一日的人比花娇君恩常在?
没人。
对吧?
因此比起那不知何时就会散去的恩情, 还是孩子比较可靠。
皇子自然是所有女人的期盼,便是不说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只说皇子生下来便是预定了亲王之位的,只需将人好好的养大了成亲了建府了, 那若是在自己能活得过皇帝,便就有可能在到年纪之后去皇子府上享受一番太妃的尊荣。
便是没有皇子也不打紧, 须知公主也是金贵的, 本朝的公主虽是不能干政,但那份富贵荣华也断然少不了,且女儿又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自小养着瞧着,便是出嫁了也不是不能递牌子回来再承恩膝下一番的……
如此岂不是比无儿无女有盼头许多?
可谁能想, 当安嫔也这么期盼的时候, 她肚子里的那个居然就那么流了呢?
而又谁能想,那流掉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可以分辨得出的男孩儿呢?
——这简直是生生的在剜安嫔的心!
……
也就叫她因为这痛而彻底疯魔。
孩子是被害死的也好, 孩子不是被害死的也好……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安嫔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让她‘复仇’的理由!
邱尚书:“……”
……他怎么觉得这事情听着有点扯蛋?
但是看着奋笔疾书记录口供的小官吏笔走游龙, 那嘴张了又张, 几度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没开口。
就继续听这出大戏……也或者是这古医士的评书继续扯下去。
却已经说到安嫔封魔之后不顾一切的要给自己流掉的孩儿讨一个‘公道’来。
安嫔将目光放在了皇后的身上。
那段时间正是皇后在皇帝心中几起几落的时候, 而皇帝更是在中秋之时为了来看怀孕的安嫔而让皇后独守空房……
皇后!
是皇后!
一定是皇后!
就在这种癫狂的心态中,安嫔开始不顾一切了!
她要复仇,要为自己的孩子讨一个公道,要让皇后——
跪在她的脚下道歉!
只这口号却在一开始就折戬沉沙了。
因为安嫔最初还是比较天真的,或许应该说是她的行事风格比较天真?
她竟然以为可以通过枕头风这种方式来说动皇帝。
要说安嫔也是这后宫中近几年来数得着的宠妃了,自她得宠以来,便是宁妃这般有份位又有皇宠的老资历在她的年轻娇美面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因此她断断看不上皇后这么一个又老又没有手段和皇帝之间也只剩下‘例行公事’的女人……但谁知道就只是这么一个女人,让她不论在皇帝面前说什么怎么说,最后都讨不了好处,甚至于还使得她被皇帝训斥过几回呢?
只皇帝的拒绝并没有使得安嫔放弃,在此路不通之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通过诬陷来让皇后百口莫辩的道路!
……可这条路却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若说吹枕头风是吹了却吹不出结果来,那这诬陷却是叫安嫔连下手的地儿都找不到:
安嫔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妃嫔,这身份在外人眼中固然尊贵无比,可在这后宫的四方天中她也不过是个能逗皇帝一乐的玩意,又如何能抗衡堂堂皇后?
于是她等啊等,等了整整小半年,在这小半年里不但在皇后程钰和程铮程環的你死我活里看到了一丝机会,也顺利的勾搭上了古医士。
咳,为了皇帝的帽子颜色着想,这勾搭二字也许应该换成收买比较好?
其实安嫔的目光并不在一个小小医士的身上,毕竟这样的身份,连给皇帝皇后诊脉都没资格……可谁叫这个医士有个当御医的爹呢?
御医作为太医院的中坚人士并不是那么好说动的,但是当这个御医有个小小医士的儿子就不一样了:这拿捏了儿子,还愁拿捏不了做爹的吗?
而事实证明安嫔的想法果真没错。
就在古医士在安嫔的授意下将那本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药粉说成前朝的堕胎药并扯着家学渊源来做保时他那身为御医的爹果然没有开腔,之后更是在八月十五的那场宴席之后自请为安嫔断脉,也恍如摸不着安嫔的脉象异常一般将安嫔用活血通经之物制造出来的月事血崩说成暗伤旧疾,更是他的言之凿凿的态度影响了旁的尚且有些怀疑的太医们,只默认这安嫔果然是受人暗算的。
……
……
邱尚书:“……”
精彩,果然精彩。
只当成故事听一回尚且论得上精彩二字,但要是当做事实来相信那就太扯淡了——
编这个故事的人是以为他脑子进水了还是以为他压根儿就没有脑子啊?!
安嫔将自己的孩子算到皇后身上还千方百计的要扳倒皇后?她怎么不再直接点对皇帝下手啊?毕竟这孩子是安嫔和皇帝的不是安嫔和皇后的吧?
邱尚书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扯,他只觉得这人的‘招供’比自己的想法更扯:皇后身为中宫,是唯一一个能够和皇帝并肩站立的女人,也是后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的母亲……要说她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看不得身为太子的程铮也就罢了,要说她见不得你这非嫡非长甚至于不知男女的胎儿?
那排行在你肚子里那团肉之前的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还不得让皇后忙翻了天去啊?
……编都不知道编的用心一点!
其实邱尚书这话还真是误会安嫔了,毕竟皇后是真对安嫔出了手:在台阶下撒了细细的冰珠子,就看安嫔有没有那个运气躲过去了。
只便是这样,邱尚书也不算全然误解了皇后,因为皇后当真就只撒了这么一点冰珠子而已,无论是安嫔踩不上去还是这些冰珠子事先就被融化她都不会再冒险动手了……而皇后会动手却又动手的全然不走心似乎也能解释:毕竟正如邱尚书所说,皇后到底是皇后,虽说安嫔这些年皇宠优渥,若是有皇子傍身便说不得会势压中宫……但只要皇后一日不废,她就一日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便是安嫔的儿子也得先跪了皇后再跪自己的生母——
因此皇后对所有不会影响到她儿子问鼎太子之位和帝王之位的皇子宫妃们或许会因为看不惯而也使些小手段……但要她搭上自己甚至于自己的儿女来不死不休?
似乎这后宫里除了身为嫡长子和太子的程铮之外还没有人有这种能耐吧?
……且便是对付太子,且便是皇后脑子不清楚到将对付太子的整件事儿做的处处都是破绽,但是有一点皇后还是清楚的:那就是她弄死的只是太子的小妾,不但太子本人安然无恙,甚至于太子妃她都没敢碰!
若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大抵除了太子和太子妃不好弄死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弄死太子的一个小妾皇后还能保住命,但弄死太子本人或者太子妃?
皇后怕是嫌命太长哦。
若是连视为头等大敌的程铮都没能使得皇后直接下重手,那安嫔肚子里的那个有这么大脸吗?安嫔真以为她怀的是紫薇大帝转世?
……
…………
不过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安嫔的‘癫狂’只举还真真存疑,而邱尚书之所以会直接怀疑这事件本身,不但是因为这位古医士说的话儿邱尚书听着只有可乐的,也是因为这事儿……不,应该是说从方太监身后事之中爆出了那堪称传奇的药粉之后,邱尚书就知道——
知道这所谓的药粉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因为这事儿太巧合了,巧合到这巧合本身就像是一个‘巧合’。
邱尚书也办了大半辈子的案了,深知这世间不是没有巧合,但是能在一个恰当时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还能被当做突破口关键点甚至于直接的通过其来指认出最终凶手的‘巧合’?
约莫这巧合本身就有问题!
……但便是有古怪又能如何呢?
邱尚书看出了这个古怪,可他同样看到监督着刑部上下像是打鸡血一样‘彻查’了夏秉忠整个案子甚至还要从中玩出花儿来的程铮对这么一个大问题不闻不问宛如眼瞎耳聋……
那邱尚书怎么都得将自己的困惑掂量掂量吧?
而后来宫中的事儿乃至于皇后的死就更让他的这些话沉甸甸的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了:
笑话,还说什么?没看到皇后都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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