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真实, 就是真实,针对着程铮这堪称是石破天惊的真话,怀书也像是剥去伪装一样的落出一丝罕在人前显露的真实:
毕竟后才能够在的话语已经没有可回避的地方了。
程曦搬院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知道上报?
怀书甚至于都不用戏戏思索, 就能从这几个词组之中轻易的提取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那就是程铮说的是真的。
程铮也是真的知道了。
知道徐氏——
可怀书依旧不愿意去相信。
不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
或者说此时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怀书即使知道了, 也依旧要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不知道徐氏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程铮已经知道徐氏做了什么。
总之,这对夫妻之间的事儿,没有怀书插手的余地就是了——
更何况怀书一点插手的意愿也没有。
……
不止是怀书这里出于自身的利益在逃避现实,程曦那里也在进行着相似却不相同的举动。
是的,程曦也从程铮的话语里嗅出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但和怀书不同的是,当怀书觉得这话难以接受的时候, 她会拒绝去接受,可程曦不会。
她会去接受, 会去思索, 会去理解。
即使那些话语和字句会显示玻璃渣一样将她眨得鲜血淋漓,她也只会将这些渣滓愈发的掰开了揉碎了,然后在这种淋漓的伤害中感受着碎片的形状, 再将它们一点点的拼凑回原来的形状……
可这却又不止是单纯的重塑而已——程曦在重新拼凑这些伤人至深的字句的时候,也是在将这些字句和她所了解的这个人的所联系起来, 然后在这联系之中一点点的揉和两者, 只看能塑造出一个怎样的结果来——
便如同眼下。
对程铮话语的理解。
然后再用这份理解去推翻另一份了解。
……
…………
程曦了解程铮, 或者说是曾经以为自己非常了解:
这种了解是明确的也是浩瀚的, 过往的点滴在岁月的累积中已经积累到了几乎可以凑成大海的地步。
只可惜在今天,她才知道这大海大则大矣,只可惜却是没有深度,的表面上看去波涛淋漓,可是只有将头埋进了水里,她才知道,原来那些淋漓的光芒,也只需要一层薄薄的水面就能撑起来,至于那层绚丽之下,到底是她以为的‘水’还是些旁的什么东西,她却是从来就没有去真正了解过。
好在终究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毕竟再是浅也终究好过没有,也毕竟再是没有深度也有广度。
更何况程铮今日的表现也太过明显了些,若是再加上徐氏等人的助攻,那程曦要是再看不出些什么,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程铮,不再是她了解的那个程铮了。
也或者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他?
——程铮今日的所言所言所行,简直就像是点燃的一盏盏‘明灯’,只向着程曦指引出了硬外一个方向。
一个叫程曦不愿接受的方向。
也是一个和她的一厢情愿背道而驰的方向。
……那是利益的方向。
……
…………
也就在这一瞬,程曦也感觉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而若说怀书的迷茫是一种对现下的装傻和逃避的话,那程曦的迷茫大抵就是一种对未来的眼盲。
也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睁开过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使得程铮和徐氏有所改变,可她更不知道的,却是这种改变到底……是不是在今日才开始的。
所以,如果这迷茫像雾的,那程曦竟是连自己是什么时候陷进来的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是一团叫人隐约感到威胁和惧怕的黑雾。
可大抵也是因为这份恐惧——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所以直到这个时候了,直到这层最后的窗户纸几乎都难以蒙蔽程曦的视野了,她也依旧去戳破它。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愚蠢,也知道这是自己软弱,可她更知道。看透真相并不难,难得是你是否有那个勇气去接受它?
接受,那份来自于真实的伤害?
程曦以为自己能接受。
又或者说在她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能接受。
可她最后迟疑了。
在最后的大门——不,应该是最后的那层薄如蝉翼一点都遮蔽不了她视线的纱帘之前迟疑了。
但即使在最后的前一步退缩了,程曦也不再是之前——至少是一个时辰之前的那个程曦了。
她变了。
而能够显示这一变化的,就是她闭嘴了。
使得虽然程曦此时还做不到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明明白白……或者说不敢去想的明明白白的,但是有些事儿她还是明白的。
明白现在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
她的确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而她的插科打诨也一定可以叫程铮和怀书之间不至于这么的‘针锋相对’,但——
一旦他们不针锋相对了,那这些只有在针锋相对之间才会撞击出来的真实的火花,她却要到哪里去接触到?
便是依旧下意识的否定着程铮和徐氏的异常,程曦也不会再盲目的认为自己很好很‘安全’了,所以当她觉得自己不够安全的时候,这么一点点能叫她更能接受真相的冲突,她也就不急于化解了,
……
——而在没有了程曦做缓和的情况下,程铮和怀书也果然就‘对立’起来了。
当然了,说是对立也不尽然,但怀书在程曦的身边待得久了,行事上也就多少沾染了程曦的行事特点:冲动,认死理,关键时候脑子还不够用。
尤其是在理虚气短的时候。
就扣头道:“殿下这话奴婢不敢不领,却也不敢就这么领……殿下说奴婢心中尚有一个主子,还请殿下叫奴婢死得明白!”
程铮也不耐的看着她:“比如娘娘叫小郡主搬出去这样的大事儿。”
怀书:“??!!”
可以这么说,那就是如果之前她还能用假装迷茫的情绪来应对程铮的话,那现在竟是连那点子迷茫都维持不了了:“殿下说笑了,这样的事儿如何就值得惊动殿下了?”
说着不等程铮反驳,她的话儿更是流水一样的淌了出来:“这哪一家的小姐不是独掌一院的?难道殿下竟是连这点体面都——”
都不愿意给程曦吗?
程铮:“……”
他就看着怀书。
因为他听懂了怀书的话儿。
虽然他以为怀书这话儿与其是在说服他,不如说是在努力的欺骗自己。
但也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欺骗性就是了。
毕竟哪一家的主子不是单独领一个院子的?还是说程铮已经破落到自己的嫡长女都没有单独的院子了?
更何况这是徐氏的吩咐了。
徐氏是程曦的亲妈是这府邸当之无愧的女主子,这叫程曦搬院子的事儿由徐氏发话没问题吧?
那现在程铮为什么要站出来?
他站出来是因为他吝啬于给程曦这么一个院子还是因为吝啬于给徐氏这点权利了?
……都不至于吧?
于是屋子里越发的沉默了些——程曦不想说话,怀书说不出话,而程铮思考着该如何说话,而刘保勋压根儿就没想着说话来引火烧身,如此可不就安静了吗?
而最终,程铮也就在这片安静中环视了这间屋子一圈,然后一声叹息:“孤本以为孤是这个家的主人,却不想这样大的消息,孤却是到最后才知道。”
程曦:“???”
程曦:“!!!”
程曦:“……”
无论怀书听了这话会有什么想法,她倒是利索的确认了。
确认程铮和徐氏之间是真的有什么了!
因为程铮的这句话已经是实打实的明示了,明示他和徐氏之间出现了某种……姑且称之为裂缝吧。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身为男主人和丈夫的程铮,与身为女主人和妻子的徐氏会在信息的交流上产生如此的断层并直接导致了他们之间似乎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不,也可能是立场不同而造成的交流断层。
只这断层产生的裂缝或者隔阂……对此时的程曦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当徐氏已经表现出了对她的针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看到程铮和徐氏再同一阵营了。
同一,就意味着统一,意味着他们会统一矛头来针对自己。
程曦:“……”
这种感觉真是简直了。
她从来就没想过在自己家里也要上演一出合纵连横了!是不是还有来一句天下大势然后划定三足鼎立的版图啊?
于是就越发的不想说话了。
……但这些且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曦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言挽救程铮和徐氏之间的关系,可在今天,她却是下意识的迟疑了。
她看得出程铮和徐氏……尤其是徐氏的‘不同’的,虽然她并不想将这种‘不同’直接定性为敌意,但到底……也还是防备上了,因此那根由徐氏亲手捻起来的钉子,依旧扎进了她的心里,即使眼下还不至于就疼痛得紧,但也膈应得慌。
所以她依旧只能保持自己的不动声色。
因为她虽然知道是什么使得自己不舒服的,但却并愿意去深究这什么到底是‘什么’,又源自于‘什么’。
所以她需要蛰伏等待,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而这时候的她,在疲于躲避现实的她,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当人开始对某人隐瞒起某些话语的时候,也往往是他们之间猜忌和不信任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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