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佩服, 之前怎么没能看出来程镮竟然是一个这么能‘坐得住’的人?
然后更佩服程镮这时候竟是难得的‘看得透’了——
再是浪得飞起, 终究不如自己手里切实的握住些什么。
也难得他有看得透的机会:
虽说之前程铮也知道这么一个道理,但是在不断的、左支右拙的招架中也着实顾不上这道理了……尤其是被逼得很了,就更是觉得自己不怕忍, 怕的是人家连忍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 因此还忍什么啊?闹呗, 说不得还能在天翻地覆中找到一条生路呢!
……现在被打醒了, 就知道自己是不老实也得老实了。
也就看着程镮‘能老实’的‘悠闲’看得更羡慕了。
不错,其实程镮之所以能这样坐得住,倒也并非是因为他有多沉得住气或者是脑瓜子多清楚——而着实是比起程铮,他这个目标,真的是太渺小了。
程铮是太子。
且程铮这么个太子之外还有韦皇后生下的程钰也算是嫡子。
因此在既有嫡长子又有嫡幼子的情况下,别说大臣们没有多少人看好程镮能上位, 就是皇帝自己……大多也是在收拾两个嫡子的时候再顺手带一下这个儿子,一点让他‘挑大梁’的想法都没有的。
因此被人忽视的情况下, 无论程镮要做什么, 都是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关注的。
——也无疑叫他能在行事间方便许多。
眼下全朝堂都在看丘尚书的事儿呢,而由邱尚书的事儿再倒推回去,则是韦皇后——也就是程钰——的事儿, 再然后,是程铮。至于程镮?最多就是在涉及三妃的时候能拐弯抹角的带上一带……可问题在于三妃自己在这些破事儿里也都排不上号啊!
因此只要程镮不自己想着冒头, 那真的是没谁乐意将目光往他身上移的。
且他也的确没想着冒头。
还一门心思的将自己的头往礼部的‘深处’扎。
不得不说, 程镮的这种做法真真是某种讨巧的做法, 可更巧的是他的讨巧恰恰就讨好了现任礼部尚书, 程铮的岳父,徐浩的胃口。
徐浩正愁礼部很有些陈年旧账没办法甩锅呢,眼下一个皇子就正正的送上门来接手了……还是他‘心仪’的那个。
那还有什么话儿说呢?
只果断的一步步将人引诱到自己陷阱里才是。
于是就一面筹划着西南之行,一面缓缓的装作自己不敌程镮‘手下人’围攻的模样,且一点点的露出颓势来。
这样做戏不是没有被人看出来的风险的,却好在之前程铮和程镮一样是被‘困’在府邸里的,因此徐浩也就能十分顺利的做出一副自己没有依仗不知道该找谁做主的模样来……须知那程镮虽也是没法子亲自上阵的,但他收买的官员多,怎么都能做出一副人多势众群殴的样子来不是?
而等到皇帝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叫三个皇子尽数返还朝堂之后,程铮的心力都放在庄简亲王的身上和邱尚书的事儿上了——这也是满朝文武都能看到的,所以在面对程镮亲自出马的强势攻击时,徐浩依旧孤立无援乃至于独木难支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了吧?
……
简直有理有据。
不但这样,徐浩本人也的确是个做戏的老手,从一开始只是面对程镮的爪牙时那种有来有往缓慢后退到今日直面程镮本人时的兵败如山倒都拿捏得十分到位,竟真没叫程镮从其间看出什么破绽来。
——自然,程铮坚信这其中也有程镮本人太蠢的原因。
不过原因什么的且不提,只说见到这样的局面,程铮也就知道两点了:
其一,程镮眼下怕是没心思分心于邱尚书的事儿了——无论出于他认为刑部已经妥妥是他的囊中之物的原因还是出于他认为现在的刑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能不沾还是别沾的好之故——至少礼部的实权,才是他现在心心念念要弄到手的东西。
……虽然程铮知道这礼部说不得会是一个比刑部更烫手的山芋,但在‘一无所知的’的程镮看来,手中能多一个礼部还是多一个礼部的好,不是吗?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程铮又是不免叹息了一回。
一叹连程镮那样的脑子都知道往手里拽东西呢!他自己呢?除了学蚱蜢不停的蹦跶外还干嘛了?
思及此,程铮是真的差点忍不住就要给自己一个悔恨的巴掌。
二叹程镮再是主意拿的正也终究没能玩过徐浩……程镮连徐浩都玩不过呢,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着就要玩庄简亲王的?
至于那不起眼的其三嘛……便是徐浩看上去似乎也是没有将邱尚书的死当回事儿的?
程铮:“???”
可这又是为什么啊?程镮还能说是忙着往怀里扒拉东西,这徐浩是在忙活啥?
于是程铮决定亲自问问徐浩。
……
他现在多少算是解了‘禁’了,故而也不消传徐浩来见自己了,只挑个自以为合适的时候,就坐着马车踢踢踏踏的亲自往徐家去。
那徐浩已是很有段日子没有‘正经’的操心过公务了:自打被皇帝发配去主持编书,他就充分的履行着及点应卯,到时下班的行事风格……好吧,在程镮要夺礼部大权的时候,他也曾经‘奋起’过一会,只那短暂的奋起在不久后也随着他自己早有预谋的颓败之势而烟消云散……这些日子,徐浩行事不免就更悠闲了。
程铮来徐府扣门的时候正是官衙还没有散班的时候,可徐浩今日却是报了病,连早朝都没去呢——这也是程铮为什么亲自上门的原因之一,早上可没有抓到徐浩的人。
又有,虽说程铮是太子身份尊贵,可一来他今日是便装前来没有摆开仪仗,二来他可是专心来找人不需什么虚礼的,因此直到程铮都大摇大摆的进了徐家来,那徐浩才匆匆带着一家老小来见礼——
这其中自然也有徐家门房不敢让程铮就在府外等待的原因。
于是程铮且笑眯眯的摆手免了徐家众人的礼,疏离中透着亲热的问过徐夫人几句话,又越俎代庖的叫徐家下人把受宠若惊的徐夫人掺回去,然后再打发了其余的人……方才拎着徐浩直扑对方的书房。
徐浩::“???”
虽说你又是太子又是我的女婿,但这样在我家反客为主……真的好吗?
程铮却是个全然不在乎的。
他只待双方入座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挥了还没来得及奉茶的下人,单刀直入道:“邱尚书死啦。”
徐浩屁股都还没能坐稳,听到这话差点就腿一软往地上滑:
邱尚书死了?
废话呢这是!!
都已经是一个京城满大街都知道的消息了他能不知道吗?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最重要之处却在于程铮急眉赤眼的冲到他家来……就是为说这么一件事儿?
徐浩忍了又忍,终于把那句对程铮至少可能有的问候语句咽回去。
……如此,他方才平复了神色,就又被程铮一句话激得差点破功——
程铮道:“你却觉得那邱尚书是被谁害死的?”
徐浩:“……”
好半天了,他才忍住自己想要吃惊到张大口的……下意识反应。
真的不怪他失态的,而着实是程铮的这话儿二得可以。
还二得直接:一个‘害’字,多充分的表明了程铮想要将邱尚书的事儿定性为刑事案件并且揪出凶手的心情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所以神志有了些许的错乱,徐浩竟然是抱着感叹的心情将程铮看了又看,然后十分平静的发问道:“是谁,亦或者有谁——这个问题重要吗?”
程铮:“??!!”
他也就静了有一静,这才将自己也几乎就要掉在地上的下巴捡回来:
如果说他自以为自己的话已经直接到惊人了的话,那今儿徐浩的回答才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直接到骇人。
这死了一个六部尚书二品大员……还能不重要?!
简直都叫人要吓掉下巴了好吗?!
……
于是,就在程铮瞪得溜溜圆的双目的注视中,徐浩只气定神闲的往身边的茶几上一伸手……诶,忘记程铮这小子在下人都没来得及上茶的时候就把人斥退了,导致他现在想装逼都没有道具——
在小小的在心里给程铮记了一笔之后,徐浩着实是看不下去对方那眼珠子瞪圆的蠢样了,就点拨道:“邱尚书……其实他是必死无疑的,毕竟他参手的太多,经手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所以别说我们这些旁观的了,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他在这事儿之后还能活着。”
程铮:“……”
——诶?
如果不是自身的条件限制,他本来就已经瞪得溜溜圆的眼眶还能更圆一些:这事儿不对啊?
倒不是说邱尚书过手的知道的那些不足以送他进坟墓,而是程铮怎么看怎么也没有觉得邱尚书……有死的觉悟啊?
人还和他定下了‘外放’之约呢,如何就变成了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了?
若是不想着还要活下去,那他之前却是和自己鬼扯呢?!
程铮:“……”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程铮才记起来自己似乎……似乎并没有将自己和邱尚书的事儿告诉多少人?
想来也是,连程曦他都‘瞒着’了,何况徐浩乎?庄简亲王那里要不是想要用这个消息来震慑下对方,程铮也是不会和他摊牌的。
至于摊牌的结果嘛……还是不说也罢。
于是程铮就将自己和邱尚书之间的约定完完整整的和徐浩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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