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叫刘保勋就慌乱的又把头低下去:“小郡主嘱咐的话儿, 奴婢粉身碎骨亦不敢推辞……只眼下这事儿奴婢哪里就敢……”
“却罢了, ”程曦就继续笑了一声:“我也知道公公是好心,因此并不会怪公公,只眼下这事儿来得突然不止我, 便是娘亲也是很有些忧心的, 因此公公可能在适当的时候转告爹爹一声, 就说我们俱是悬着心呢。”
这话儿倒没什么, 便是自己不说这话,程铮还能不去瞧程曦,不去徐氏那里瞧程旭了?
因此刘保勋答应的很是铿锵——甚至于语气中还有些因自己能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事儿讨好了程曦的庆幸和自得:“小殿下的话儿奴婢记下了,这一次是定然不敢再辜负您了。”
——几乎就是一句对程曦信誓旦旦的保证了。
因此程曦也就笑着再和刘保勋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去了。
那在此时,程铮那里又究竟如何了?
就在刘保勋送走程曦不久——这个不久甚至于仓促到他刚刚来得及目送这程曦队伍中最后一抹一角翩然转出他的视线, 他便就被一个小太监从身后叫住了:“刘公公,刘公公!”
“你个鬼东西找死呢!”刘保勋见到这小太监眉头就拧起来了, 唾道:“旁的人不知道, 你小子还不知道咱家是来见郡主的?这么慌慌张张的撞来,却是老寿星急着上吊呢?”
那小太监也委实是小,看着不过就十岁出头的模样。闻言连忙对刘保勋挤出了一讨好的笑来:“干爹您别气, 正是因为知道您在这里,儿子才来的!那许家的二位大人已是到了, 因此门上的人可不就忙着找您?只儿子哪里敢叫他们摸到这里来, 可不就叫人拦下了, 只亲自跑这一趟才是。”
如此方叫刘保勋开了颜, 就一面叫上这小太监一块儿往门上去,一面道:“算你小子还有几分机灵!”
只不等那小太监笑开,他便又是严肃道:“可许家两位大人是什么身份,哪里就能拦在外面?”
“哪儿能呢!”小太监也惶急道:“别说两位舅老爷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只说他们这一朝是被殿下亲自叫来的……便也没人敢拦啊!只两位大人倒是去了书房,他们随的人和车马……”
“什么小事儿也要劳动我。”刘保勋且毫不掩饰的一撇嘴:“你小子就不该跑这一趟,只告诉他们往常怎么办的眼下就怎么办!”
说着越发的定了神:“你小子就再跑这一回儿吧,咱家却还是去书房瞧瞧才是。”
那小太监就‘哦’的张圆了一张嘴,只却又被刘保勋一巴掌拍得闭上了,这才摸摸头,又一股烟的跑远了。
……
却说刘保勋只急急一路到了书房外,果然便看到常青依旧亲自带了人,只在那角落处坐着闲磕牙。
他和常青也是积年的交情了,伸了张脸就凑过去,只从荷包里摸出块糕送过去:“两位许家大人进去了?”
说来其实他和常青都并不是很爱吃这些小零嘴,但他们做太监的,一旦忙着伺候主子便就没什么时间来吃正经东西了,都是用些糕点馍馍一类的东西且应付着。
常青果然就懒懒的将那糕捏过去,也不急着吃,就往小院子里一努嘴:“不但两位舅爷,便是小林大人也前后脚的到了,此时正在里面商量来着。”
“哦。”刘保勋就应了一声,只凑过去就在常青的身边坐下了——早在看到刘保勋,就有知机的小子起身让开了:“你说这江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常青看他的眼神不由就更懒了:“问我呢?你怎么不直接进去问问?”
……
…………
“你父亲近来可有信传来?江南一带……可太平?”
屋子里的程铮也几乎是在同时发出和了刘保勋几乎一样的询问。
可不同的是,刘保勋是疑惑,程铮却是为了确认——
毕竟林海带来的消息也太劲爆了些!
却不想那小林大人却只是甚是疑惑的看着程铮,眉目间布满了茫然:”江南……能有什么事儿?“
程铮:”……“
他就抿了一抿嘴,只严肃的看向林海。
林海在这两年中总算是将那位由皇帝指派下来的詹士给挤掉了,因此也就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这个位子,多少算是程铮这一党中难得的高官了——
毕竟本朝的詹士可是正三品来着。
但这位林海也着实是个能人,并不负三品之名,只一面将各路——尤其是皇帝重新安排来的人——梳理得井井有条各自安放在他们位子上看管起来,一面将各种因这些人的到来而重新生起波澜的事儿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且但凡经他过手的事儿,也俱是办得极得程铮心意。
于是程铮愈发的高看了他一眼,只在这两年之中断断续续的将京城大半的事儿都直接给林海交了底。又有去年林海的妻子在花朝节时生下了一名女婴,逢满月百日周岁之际节,程铮夫妇虽未亲至,但只看他们送来的礼和许家一门尽数出动的模样,便就能知道这位林大人,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了。
因此眼下程铮便是看了林海一眼,那眼神中困惑也多过于质疑。
林海也就低头礼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这样的的大事儿,下官再是不敢妄言的。且——”
他就抬起头来直视着程铮:“且殿下可有注意到,虽是老林大人眼下没有消息传来,但也只是‘眼下’而已,而下官之所以能够比老林大人快这么一个‘眼下’,也仅仅是因为下官的消息是下官今年才参考的族弟送来的。”
程铮:“……”
他忽视了林海这大胆到堪称冒犯的举动,只在面色挂上了然的神情。
而他的了然,或许更应该从这件事本身开始解释——
江苏的学子们暴动了。
没错,就是暴动,虽然古来也有着‘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的说法,但眼下他们却也用事实告诉人们:如果真的被触及到切身利益,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也是可以变得很‘刚猛’的。
只是做出来的事儿叫人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就是了。
——他们烧了财神庙。
还是用冒犯了孔圣人的理由烧了财神庙的。
……这里面的内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两家庙宇井水不犯河水的,谁能冒犯了谁?
不过程铮对此倒是看得很清楚:无非就是舞弊呗。
……
对寒窗十年的读书人而言,科举,无疑是一条通天大道。
‘照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般天大的诱惑,几乎能使得人人难以抗拒,也必然会使孔圣人的教诲言辞抵不过世俗的真金白银——
于是,在不少人的眼中心头,最后就只剩下那些利益在盘亘沉浮了。
也于是,就有了舞弊一词。
只人确实是一种复杂而多变的生物,便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这不同的人也能玩出不同的手段来:‘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玩夹带,我又如何不能玩一出替考了?如此你一把我一把的玩上个千把年,光是靠记录这不同的手法,就能订出一本厚度不亚于辞典的书来。
而在这林林总总各不相同的手法中,但万变不离其中的,千年来也总无非就那么一种——
贿买。
再具体些就是拿钱开路,上至中央下派的学政,下至考场中搜身看守的衙役……就看你的银子够不够能击溃对方心中的那一堵道德的防御了。
还是将话题的重心由此再带回到眼下的这次学子纵火财神庙事件吧。
想来能叫信奉孔孟之言的学子们愤而对着财神庙举起火把,大抵也是因为‘这位财神的手伸得过界了’——
但到底已经过界限到了什么地步?又有是只有金陵这里的‘财神’单个‘伸手’?
关于这些的衡量,使得程铮也不得不蹙了眉头,只有些疑惑不解了。
……
但他这里纵使是顾自沉默着疑惑,那里却是有人在沉默中爆发了。
却不是那位小林大人。
他便是再不服气林海对他父亲的否认,但脑子还是清楚的,便就知道林海是自己惹不得的顶头上司——没错,这位举人出身的小林大人正借着家父的便利在詹士府中打杂——不过即使是没有进士的身份,这小林大人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未必就比人差到哪里去了,当该闭嘴的时候,他总是能牢牢的管住自己的嘴巴的。
爆发的是许莳修。
许家兄弟在这两年中和程铮的关系并不算好……当然也算不得坏。
而之所以用不好不坏这样的词语来总结双方关系的进度,也是因为许家兄弟虽然没有和程铮疏远了,但也明显没有能从程铮这里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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